胡华军：我在铁路医院妇产科实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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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我从成人护校要毕业了，毕业前我和浙江医院五名同学一起到铁路医院妇产科实习，浙江医院五名同学那时还是闺中姑娘，有的还没有男朋友，班里只有我一个是孩子妈。
杭州铁路医院坐落在杭州城站路58号，现在是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城站院区.是一家二级甲等综合性医院，设有床位350张。我们所实习的杭州铁路医院妇产科包括妇科与产科，护士长安排了我们的跟班老师，老师上什么班，我们就跟什么班。
我第一次和妇产科老师一起上的是人流室的白班，老师做操作我做下手，给病人局部消毒和给老师递器械。人流室是妇产科的小科室，却是人间大世界，让我这个做妈妈的看到人间男同胞的千姿百态，什么嘴脸的男人都有。这里也是爱情的试金石。让我感到惊讶的事，对爱保守，一生只爱一个人的观念在这里受到了严重冲击，同时也为上了人流床的姑娘们，感到可悲，也为她们痛心，为她们有这样的男友而受到如此的痛苦而不值。你只要看看门外男人的表情，你还会继续爱他们么？
在我看来结了婚的女人，人流是种无奈的选择，她们不是不要自己的孩子，而是政策不充许你生，你真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那就意味着你的公职没有了，劳保福利没有了，你视为重要的工龄也统统抹到底，那时候的夫妻俩唯一的选择，就是到医院人流做掉孩子，这是母亲心头的肉啊，眼中流泪不光是手术中的疼痛，更为肚子里的孩子失去而感到痛苦，门外丈夫大多表现的焦虑，脸上写着无奈，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来排解心中的情绪。
我在人流室看到更为奇怪的现象，来人流的大多不是结过婚的妇女，而是没结婚的姑娘。她们的对象好一点的男朋友会等在门外，我们手术完后可以找到人，男朋友也知道给女朋友买点吃的过来。有的男朋友把女朋友送进来就完事了，手术后再也找不到人影。更有甚者，压根就看不到人，从头到尾都是女孩一个人，人流休息室里一个人孤单单地静静的躺着。医院规定人流一个小时后才能离开，主要怕出血有意外。到了饭点，孤单的女孩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糕点吃着。最可怜是被男朋友送过来的小姑娘，饿着肚子，没人送饭，得熬过一个小时后出了医院，自己上街去找吃的。人到了这个时候，男人的甜言蜜语，真爱、假爱一目了然，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傻姑娘听信男人所承诺的话呢？
让我印象最深的一个小女孩，她已是第四次来人流了，我的老师小心翼翼的操作着，老师是做了十多年的助产士，她老练的到什么程度，只要刮宫器一伸进去，就知道子宫内膜到了什么程度，老师手一动，那女孩就痛苦地叫一声，我老师说她了:“你和男朋友在一起时候，想过你现在有多痛苦么？一点措施都不采取，你当时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痛苦。子宫内膜已经很薄了，再刮下去要不会生了！你还想做母亲么？给你上环了！结婚后想生了再拿掉。”老师说这话的时候，女孩没再吭声。我看到这女孩脸色惨白，豆大汗珠不停往下滴，再痛她没再叫，从脸部表情可以感觉到，女孩忍受多大的痛苦，门外的男朋友如果真爱她的话，一定不忍心她一次次受罪，一定会自己采取措施，不让自己女朋友去遭这个罪。男人啊，为了自己欢愉，让爱你的女人遭受身心痛苦，有点良心的男人不会抛弃爱自己的女人，可又有多少男人能做到呢？人流室里有多少对男女最后是修成正果的？
产科病房不像别的科室，服务对象是产妇要特殊一点，工作内容也简单无非是顺产的、保胎的、引产的、剖腹产的。在产科听到最多的是：奶涨了、奶堵了、奶水少了、切口疼了、便秘了、尿不出来了、发烧了。我们会随时观察产妇产后症状，特别是体温与恶露情况，最怕高热和出血，因为出现这种症状都比较凶险。有时候新生儿出了状况，家属也会喊我们去看，一般的我们就处理了，吃不准的我们告诉管床医生叫儿科医生来会诊。
产科，是一个充满生机，同时也蕴含风险的科室，有句老话产妇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可见生孩子是人生一个大关。当新儿第一声啼哭的时候，我们迎来了新生命，同时他（她）的母亲正经历了磨难，产科医生临床上见得多的，传递给我们实习生很多好的经验，可以说这次实习终身受用。
产科病房我碰到了一件事，至今印象很深。这是一位刚过十八岁的未婚姑娘，已怀孕八个月了，不能人流，只能引产。可怜的她娘家人不愿意出面，说没这个女儿，祖宗的脸都丢光了。可这女儿到了这个地步，总是你亲生的吧，直到出院这女孩的母亲始终都没露过面。
小姑娘的男朋友也没出现过，有这样没有勇气不负责任的男人也真是少见，女孩的未来婆婆交了住院费，把这小姑娘送到医院后死人不管，没有人给这女孩送饭，没人给女孩买日用品，连卫生纸巾都是同病房人看不下去了，送给女孩的。陌生人都能做到关心女孩，女孩爱的男人把女孩肚子睡大了男人却一躲了之，可见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有多虚伪。
女孩引产这天我和老师当班，我先按医嘱给女孩静脉输液用上了催产素，二个小时后女孩腹痛一阵紧一紧被推进了待产室，老师告诉我，引产不比生孩子疼痛减轻多少，和生产差不多，对人创伤比人流要大得多。一个小时后助产士用脸盘从产房端出了一男婴尸体，女孩被推进病房。我立即按医嘱给女孩输上了液，女孩一脸的无助与憔悴，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家人陪伴在身边，遭了这么大的罪，父母不要她，男方看不起她，女人啊一定要自重，你全身心的付出，不但得不到男方的尊重与爱，还被男方看轻，因为太容易得到了，就不会去珍惜，男人是个犯贱的动物，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女人只有自爱自重才会有幸福。
到傍晚开饭时候，我看到女孩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晚饭也沒着落，刚巧病区里的一个产妇出院了，她订的饭也没退，我就把这份饭给了这女孩。女孩看到我送来的饭，眼里冒着泪花，我告诉女孩，"小产实际上也是坐月子，别哭会落下病的，千万别用冰冷的自来水刷牙，病房里有的是开水，打来开水冷下来再刷牙、洗脸，千万别用生水。”女孩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阿姨。”对这女孩全科室人都看不下去了，女孩有错，但她的父母与未来的婆婆就对了？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对待女孩，这女孩的男朋友更不是东西，当初有贼心睡女孩，却没有勇气共同承担带来的后果。
女孩出院这天护士长对这未来的婆婆说:“要善待女孩子，打下来的是个男孩真是可惜了，知道怀孕了为什么不结婚呢？”婆婆一听说打下来的是男孩，脸上闪过一丝可惜的表情，而不是关心女孩引产后恢复的好不好，要注意哪些事项。
望着面无表情走出病区的女孩，希望她经过这一次引产能看清很多东西。女人啊，能让自己过的好，能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害，别人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永远是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最靠谱。
end
胡华军，中共党员，大专文化，1954年出生，1970年1月入伍，浙字414部队话务员，1970年3月任十二野战医院卫生员。1973年6月任十二野战医院护士，1979年2月随院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1982年转业到地方，供职于浙江外国语学院，2009年退休。热爱文学。作品发表在《绽放军花》《兵妈妈》《战火岁月》《追寻》《中国反击》《宿迁日报》《 印象文山》《军嫂》《 老人春秋》等报刊。著有散文集《心中的蓓蕾》，现为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杭州市西湖区作协协会会员，浙江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