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或许也是肠道出了问题
2020年12月23日,国务院新闻办召开新闻发布会,国家卫生健康委疾病预防控制局局长常继乐透露,近年来,我国居民心理行为问题和精神障碍的人群逐渐增加,民众心理健康问题日益凸显。根据2019年数据显示,我国焦虑障碍的患病率是4.98%。
我们通常认为焦虑和抑郁是由大脑中神经传递质的不平衡引起的,传统的治疗药物都是为了增加大脑中那些神经递质的可用性或者至少对它们产生一些影响。例如,如果有人患有抑郁症,他们会服用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来改变大脑中某些神经递质的可用性。当然,我们承认,在某些情况下,这些药物是有用的,甚至可能挽救生命。但是,药物往往只是暂时的缓解和抑制症状,而且往往带来严重的副作用。
我们更应该找到问题的根源并从这个层面上解决问题,而不仅仅是抑制症状。有人举了这样一个例子,如果你的鞋里有块石头,导致你的脚受伤而疼痛,你可以使用止痛药,肯定可以帮你减轻疼痛,但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最好的方法就是脱下鞋子,把石头倒出来,这才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所以,如果从这个角度来思考焦虑问题,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最初导致焦虑的原因是什么。即使焦虑是由大脑中的神经递质失衡引起的,那么又是什么导致了这些神经递质失衡呢?它们不是无缘无故失去平衡的。焦虑不是我们的自然状态,当然,从进化的角度来看,焦虑在某些情况下是有益的,它可以让我们生存、让我们远离危险,这是一个恰当的反应。但是,如果焦虑长期存在,那对我们来说是不正常的。所以,如果一个人患有焦虑症,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神经递质失去平衡是我们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
焦虑或始于肠道
长期关注我们的朋友可能不会感到惊讶,我们所要寻找的这个根源就在我们的肠道。被誉为“医学之父”的希腊医生希波克拉底曾经说过“万病始于肠”,焦虑似乎也不例外。
每天都有大量且不断增加的证据将肠道健康与大脑健康联系在一起。事实上,如果我们的肠道存在炎症、寄生虫感染、小肠细菌过度生长、真菌过度生长或菌群失调,就会产生炎症反应,进而影响我们的大脑,导致大脑炎症和一大堆其它问题。不幸的是,很多心理学家或精神病学家都没有意识到这种联系。
另外,当我们想到神经递质的产生时,我们更倾向于想到大脑,但事实是,肠道中产生的某些神经递质比大脑中产生的要多得多。事实上,肠道被称为我们的第二大脑,它本质上是我们神经系统的一个完全不同的分支,被称为肠道神经系统。所以,肠道和大脑之间存在紧密联系也就不足为奇了,肠道功能障碍会导致各种认知、情绪和行为障碍,不仅仅只是焦虑和抑郁。
事实上,目前最流行的导致抑郁症的理论被称为抑郁症的炎症细胞因子模型,该理论认为,炎症,无论是始于肠道还是身体其它地方,都会抑制大脑额叶皮层的活动,并导致所有抑郁的迹象。有研究表明,胃肠道功能紊乱与帕金森病、阿尔茨海默病、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自闭症、强迫症甚至精神分裂症等等都有关。所以,真的没有太多的认知、行为或情绪障碍是与肠道问题无关的。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我们会发现这种联系越来越强烈。
所以,如果你正遭受焦虑的困扰,或许你应该检查一下自己的肠道健康状况。焦虑或始于我们的肠道。
大脑和肠道如何沟通交流?
大脑和肠道可以通过迷走神经直接相互作用,迷走神经将中枢神经系统连接到心脏、肺和消化道等身体器官。迷走神经可以被肠道中的许多神经活性分子所激活。
神经递质
一些肠道细菌可以合成神经递质,包括γ-氨基丁酸、5 -羟色胺和多巴胺,以及神经递质调节因子,比如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事实上,人体90%以上的5-羟色胺和50%以上的多巴胺是在肠道中合成的,而不是在大脑中。
短链脂肪酸
人体自身不能消化膳食纤维,但是可以被肠道细菌发酵分解,产生抗炎症的短链脂肪酸。短链脂肪酸可以刺激交感神经和自主神经系统,对神经系统有益。其中一个例子是丁酸,在动物模型中已经被证明可以减缓帕金森病和亨廷顿舞蹈症的进程。
激素
肠道菌群参与胰岛素、胰高血糖素、瘦素和雌激素等激素的释放和降解,而这些激素在某种程度上都可以影响我们的大脑功能。
其它信号分子
神经内分泌细胞约占肠上皮细胞的1%,这些细胞释放超过20种神经活性信号分子,包括神经肽Y、催产素、胃饥饿素和降钙素基因相关肽等等。
肠道菌群会影响我们的大脑功能,贯穿我们的一生。在生命的最初阶段,肠道细菌的定植对大脑的正常发育至关重要。
肠道中没有任何微生物的无菌小鼠会出现心理发育异常和大脑结构缺陷。使用抗生素或益生菌改变肠道菌群可能会损害或改善记忆功能,进一步支持肠道在大脑功能中的作用。此外,有证据表明,肠道菌群也可以调节痛觉,影响髓磷脂神经保护鞘,并影响神经可塑性。
由于微生物-肠-脑轴的存在,焦虑和其它情绪障碍也可受到肠道菌群稳定性和多样性的影响。让我们来看看一些支持肠道菌群和焦虑联系的证据。
肠道细菌决定我们的身体如何应对压力
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HPA)指的是控制我们的压力耐受性和对压力的反应的系统。大家可能听说过压力的“战斗或逃跑”反应,也就是说,面对压力,要么选择战斗,要么选择逃跑。比如,我们走在一个黑暗的小巷里,有人向我们走来,我们会感觉我们的心跳加快、呼吸加速,所有这些生理反应都是在为我们战斗或者逃跑做准备,这是HPA轴的一部分。
在现代社会,我们有一些长期的压力,比如经济压力、人际关系压力、工作压力等。光是日常生活的压力就会不断激活这些系统。当这些系统被长期激活时,会发生什么呢?这会导致脱氢表雄酮、皮质醇和孕烯醇酮等应激激素的释放发生变化,进而影响体内许多其它激素和神经递质的产生。从本质上说,我们的压力反应系统是在一个急性压力的环境中进化出来的,而不是在我们每天面对的长期的低水平的持续压力下进化而来的。所以,长期的压力会导致我们的压力反应系统出现紊乱,而导致各种问题的出现。
健康的肠道通过HPA轴促进正常的应激反应。肠道菌群对HPA轴的发育和功能至关重要,HPA轴功能的正常发育有一个关键的发育窗口期,这期间必须有肠道细菌的定殖。无菌小鼠表现出夸大的HPA应激反应,这是焦虑的一个标志性特征,表现为过量的皮质酮和促肾上腺皮质激素的分泌。这种夸张的反应可以通过补充益生菌来逆转,但是仅限于年轻的小鼠。另一方面,致病性大肠杆菌可以使这种症状进一步恶化。
肠道菌群参与调节应激反应,应激反过来也会改变肠道菌群。这种相互作用是双向的。
在小鼠中,应激会导致肠道菌群组成的显著变化,比如生命早期的母子分离应激或长时间束缚应激。在人类中,尽管具体的细菌组成变化在不同研究中并不完全一致,但已有报道表明应激会影响肠道功能。一个人应对压力的反应很可能取决于其肠道微生物多样性、肠壁完整性、饮食组成和整体健康状况。
肠好,你也好
在患有情绪障碍的动物和人类中都发现了肠道菌群组成的差异。在老鼠身上,抑郁和焦虑伴随着肠道菌群组成的改变。类似地,一些人类研究也发现焦虑和/或抑郁患者与健康对照之间的肠道菌群存在差异,表现为抑郁症患者中一些潜在有害细菌增多而有益细菌减少,而且某些特定种类的细菌水平越低,抑郁症似乎越严重,比如栖粪杆菌属细菌。
肠道菌群失调会导致焦虑,而肠道菌群的重建可以缓解焦虑样的行为。在空肠弯曲杆菌或柠檬酸杆菌等致病菌感染后,小鼠会出现焦虑和行为异常,这可能是由于激活了与焦虑有关的脑区杏仁核;而补充益生菌似乎可以减少焦虑行为。
在另一项研究中,口服抗生素可以改变小鼠的肠道菌群组成,增加焦虑样行为,增加大脑海马区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的表达,所有这些在停止抗生素后的几周内都得到了改善。当给无菌小鼠使用抗生素时,则观察不到行为或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表达的变化,这表明肠道菌群对这些改变是必不可少的。
在同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在两种不同品系的具有行为差异的小鼠之间进行了粪菌移植。当胆小和焦虑的老鼠被来自不太焦虑的老鼠的粪便菌群定植时,老鼠的探索行为增加,焦虑程度降低;相反,当给不太焦虑的老鼠体内定植来自更焦虑的老鼠的粪便细菌时,老鼠的探索行为就会减少。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行为变化并不伴随着大脑中的神经递质水平的变化,这进一步证明了影响焦虑和其它情绪障碍的因素远远超出了大脑。
如何改善肠道菌群失调?
健康的肠道应该具有一个多样化的、稳定的和强健的肠道菌群,具有较高的肠壁完整性。然而,不幸的是,现代社会的许多因素都会损害我们的肠道健康:
过度使用抗生素
促炎症性的食物,比如精制糖、精制碳水化合物、超加工的食品等等
膳食纤维摄入不足
长期的压力
酗酒
剖腹产和配方奶喂养
如果你患有焦虑等情绪障碍,或者湿疹、肥胖和胃肠道功能紊乱等一系列其它疾病,修复肠道可能会缓解一些症状:
少吃高糖的精加工的食品
多吃膳食纤维。膳食纤维会促进肠道有益细菌的生长,而低膳食纤维的饮食会减少肠道微生物多样性。
适当吃一些天然发酵的食物,比如酸奶、酸菜、泡菜、纳豆等等,它们都含有大量的有益微生物
适当的运动和良好的睡眠
更多更详细的关于维持健康肠道菌群的信息,可以参阅:
益生菌能够帮助改善肠道菌群和缓解焦虑吗?
我们知道,益生菌是摄入足够数量能够对宿主健康产生有益影响的活性微生物,而科学家们将那些对宿主的心理健康有益的益生菌称为“psychobiotics”,我们称之为“益心菌”。
一些人体临床试验表明,服用益生菌可以减轻压力,改善睡眠质量和改善记忆力。在人类临床试验中,嗜酸乳杆菌、干酪乳杆菌、两歧双歧杆菌和长双歧杆菌等被证明可以改善焦虑和/或抑郁评分。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并非所有的益生菌临床试验都对情绪障碍有效,而且不同的人对同一种益生菌的反应也不尽相同,所以需要反复尝试才能找到对自己最有益的益生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