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小说】颜克文/自 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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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馁
文/颜克文(湖南桃江)
1
史自馁,这小子天生一身标准身材,五官端正,一脸红润,挺招女人喜欢的。但从某个角度看,他是一个皮囊者。
人长得敦厚,做事诚实又快,做人老实又憨,单位的人都夸他做事一尺的十寸。这样说是挺可信赖、可依靠的人。
那一年,史自馁在魔幻中学读高二。他的宿舍与同学不同的是,他跟爹住进家宿楼单元里,四节课下课回到屋里,拿起筷子就吃饭。读高中时,爹又是他的老师,一天,上午的第二节课是爹的语文课,不知怎的,爹就喊他回答问题,史自馁站起来了身,但始终不开口,良久说:爸,我不知道。爹说:问题答不出不要紧,能不能把称呼改一改,应叫史老师才对。全班同学的目光都看着史自馁,弄得他一脸羞红。
史自馁自认为在班上是差生,一直存有自卑心理,学习成绩总是提不高。爹拿他没办法,再说,他爹也没有那么多精力那么多时间给史自馁补课,全身心投入备课,上课,批阅作业,考试之中去。
史自馁的学业在自卑中一天天地荒废掉了。
自馁十九岁那年拿着肆业证书,只好走进魔幻中学的食堂工作。繁杂的事物,师傅们都看他有没有干这行的能耐,处处为他设防,有时,张师傅在盛米时,故意少盛一点,使得蒸熟的饭比他盛米的饭盒的饭要少得多。有时,李师傅为他烧热水中有意放入冷水,让女学生打热水的时候只觉得一点微热。自馁知道师傅们有意为之。但他的心里装着的美术这玩家,所以每到有空拿着画板和笔直奔校外。画画这东西,要说易,它就不容易。自馁外去写生主要画魔幻山的线条美,是他早在老家就把魔幻山藏于心底,现在付诸行动。一年过去了,画魔幻山的线条整体提不高,要么,魔幻山的整个头部作酣睡样。要么是魔幻山的神态令人颇不自信永远在沉思。美人的神韵、俊美即刻在他眼前消失了。
史自馁想着,自怨当初没在魔幻中学大胆地展示其能力,哪怕只要稍微打开嘴巴,下点工夫,大学的大门准会向自己敞开的。在此,我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要告诉你,喝了三载魔幻的山泉,人一定会聪明秃顶,惟独自馁愚蠢到家呢。魔幻的山泉哪来的这么神力,要不人人都是首长、部长、市长、县长级的人物吧。
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人们送子女读书视为头等大事,应届未上榜又一次次复读,直到把子女送进大学门。自馁家里当时有三四人读书,父母见他的成绩老是提不高,自然与大学无缘,高中肆业。史自馁第二个理想就是参军,母亲又不答应。他前面有两位姐姐,他后面有两个妹妹,弟弟在他们几个中算是会读书的一个了。这次自馁为了找回自信,在微薄的薪水中抽出一部分买了绘画的纸张和笔或者杂志等,面对陌生的事物,他刻苦钻研,绘画的线条和构图的结构等等,很快就拿着画板去外写生了。
魔幻山自古以来就有,以优美的线条构成了东方的维纳斯,美的象征。横亘在自馁视线里的魔幻山脊,一条河蜿蜒向东,顺魔幻山脉而生,河的北岸,一条主干道自东逶迤向西,傍魔幻南麓而生,第一凸处的地方,有一站台,就夹在公路与河坡之间。原来此处为船码头,站台傍边立有直径为两尺的圆柱型高处站台一米多。沿河北岸是一排排绿色的垂柳,低垂着柳条触及河面。自馁下班独自漫步河岸,有诸多不开心的事对着河水倾诉,河水也泛着波光粼粼向这位异乡者回应,自馁想着,自嘲着咱的人生你河水真的能知晓了吗?你不要对我如此垂爱哦!
魔幻山的外貌只要在家乡的某一地段,老远瞧着的魔幻崖,宛若美人仙子仰起头,长长的秀发浸入了无限的江河,下颌向上翘成为魔幻的第一主峰,整个矗立的山脉像一张女人脸,俊秀而匀称,峻岭而倾穆。小时侯,他曾从那一刻起,自馁有念想一定要与魔幻山共度一生。魔幻山下座落一所学校,听老人家说那所学校人才济济,是喝了那口山泉的缘故呢。
自馁刚开始工作的那会儿常有心事。每天看着同学在食堂进进出出的那种心情已跌落低谷,心也茫然。与此同时,单位的年轻漂亮女老师星云蓄着一头长长的秀发披在肩,你一点也看不出她是要强的女人。她第一次踏进魔幻学堂门,就被自馁谜住,星云秀发披肩时常出现他面前,两眼放射出一种强有力幸福的秘密,尤其在他情绪非常低调,消极的时候出现,像风来去无踪。弄得自馁搞不清楚,为何在他消沉的时候吹一些关心体贴的话。当初,自馁与异性的接触异常敏感的,总是避开话题,或者退让。一次次地接触多了,星云勇以直追,不怕别人笑话。
有一段时间,史自馁上班时穿一套整齐的工作服,下班时西装革履,分头油光发亮,弄得知知识识的样子。
有一天,星云跑过来说:“自馁,你这段时间变了个样,穿得挺精神的,到哪里去……”她欲挽着自馁的手并肩走。
他顿时一怔,收住了脚步,眼睛打量着星云说:“我看你…哦,你不像……”
“自馁,你说,说我什么呀!”
“你是我什么人?”
“你为什么眼睛经常直勾勾盯着我,这么看蛮像情人,我是你的西施!”星云有说不出的高兴。
“哦!是的”其实,他心里确实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几个月,就像写备课在白纸上一晃而过,但学业不该在自卑中草草结案。史自馁时常责问自己,还好,有星云填补了内心的空缺。话音刚落,一身毛骨刺然。
魔幻校园里几棵高大的香樟树,填补了校园的空寂。魔幻中学的女教师有余暇就聚到这里,丰姿绰约,美丽照人。
2
史自馁孩提时,隔壁的老邻居邵永洁。她每次遇到自馁的时候,就冷不丁地瞧,那种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放过,刹那间,他的脸像红苹果。他最怕女人的眼睛。
你再敢去打我家小虎,我就打断你的腿。邵永洁板着脸大声地对着史自馁近乎咆哮着。
是小虎先打我,还有小朋友在。自馁虽没有大声对待大人有气无力地说。全村人都认为史自馁是软弱无能的孩子,连比他小的小孩对他有恃无恐,更何况大人呢。但每次都是史自馁的脸像渐渐地红透了的苹果,说话的语调控制在男低音区域间,没有人听他大声说过话,使得大人和小孩对他有隙可乘加以蹂躏,他也习惯了这些人对自己的做法。看来今天自馁会吃更大的亏。邵永洁走近了一步,眼睛的注视的程度比盯着看,还可怕,用更恐怖地语气说,小虎现在他哭得更伤心,额头上有个很大的包,不是你,还有谁?我就把你交到队长那里去,看他怎么收拾你。
不理不睬地,自馁没说话,眼睛也学会了盯着看人。这时他已被邵永洁揪到了队屋坪上。以前,史自馁做的那些事,大人们认为他做得出阁,因为软弱,也任由他。大人们在不远处看着自馁没好话说,怎么史家生了个这么个儿子。
队长大声责问史自馁:是不是你动手打了邵小虎,看你个没出息的样,还有能耐打人,人家认定是你打的小虎!自馁一个劲地看着队长大人。看着,就是看着。学会看人,是从邵永洁那里仿效的,一个模式。眼睛睁得挺大,从里面放射出一种不屈的光。
不是我,不是我!自馁的嘴里在嘀咕,还是说与对方听。说话的时候,两个脸蛋红润。
不是你,你脸红什么?队长又责问道。
自馁的眼睛里也有一种责问的目光,看着队长和旁边的村民。说了那“不是我”三个字,再没说啥了。
史自馁,死自馁,你长不长点记心,又不长长见识,你看你多大了,连比你小的小孩都招架不住,你能上天去哒。
星自馁,云自馁。自馁说了两句话便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说,天上有我,也有你。队长听了似乎在说他便忿忿回他一句:你马上就去死,长大了别害人家的女儿。
嗨,嗨…一朵云,快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你想听不?自馁望着天上,对行云说话。
你快回去,到这里丢人显眼。队长确实对他只做做样子,不想对他怎么样。可怜的是,史家生了七个孩子,长子在五岁时,不幸落水身亡。惟独史自馁长到四,五岁的时候,由于感冒治疗不当,落了个脑膜炎后遗症。
好像就在昨日发生的一幕。史自馁经常像取东西一样,从脑海里取去。晒一晒,理一理。
史自馁到了婚姻阶段,家里人也为他忙个一阵子。与之介绍者他都看不上,自馁现在的心里边已经有人的征兆了,家里人有人这么认为。可偏偏校园里看上自馁的没几个,但有一位教体育的枚瑰老师对自馁心仪已久,新分配来的,在个把月里没少主动出击。闲天女教师不约而同在校园里扯谈、嬉戏,她们中大都已有伴侣。自馁在不远处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枚瑰只要看见自馁,心里头就痒痒的,于是便戏言,有谁能与自馁终身相许的,只要当众姐妹的面吻上一吻,我们就给她五百元钱,这钱嘛归我和大家出的啰。大家异口同声说:好!枚瑰朝自馁走的方向小跑几步,喊住了他,要自馁到树下来,敢说一事,务必到场。自馁也与美女们调侃了几句,在傍听着枚瑰开场,枚瑰继续微笑着说,大家准备好了吗?开始一、二、……枚瑰见众姐妹像气球都瘪了气,没等自馁反应过来。面对这么多女人,自馁的脸开始发烧。枚瑰迅速从自己嘴里吐出长调“三”身体像山中放肆的藤缠到自馁面前,双手揉住他的腰,滚烫的红唇先是落在自馁的脸上,继而堵住自馁的嘴。男人被女人缠上了,使上最大的劲已是徒劳。众姐妹使劲鼓掌,一边叫好。自馁先是觉得热血涨到头部耳根红脖子了,他想,既然枚瑰敢爱自己,何不也接受呢,他的双手抱住了枚瑰,久久地相拥,久久地热吻……
既然相互准备了心情,等来了月圆之夜。枚瑰步入了史自馁为她精心设计的房间,她的身子在夜色的光亮映照下显得分外美丽迷人,肌肤细腻而柔嫩。自馁怯生生问她:“枚瑰!我真有那么好让你如此付出?”枚瑰突然捂住自馁的嘴,嘘!其实,自馁仍然犹豫着,举期不定。枚瑰说:自馁!我不管我在你心里占多大位置,从今夜起我就是你的人,难道你要反悔,众姐妹可以作证。请你相信,我会用心去做一个好媳妇,你的好妻子。如果我做不到我会……自馁那粗糙的手迅速捂住娇甜的红唇,这一刻房间的空气变得更加温馨起来。
3
第一次走进史自馁的内心,枚瑰先把自己吓了一跳。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人非常老实。那是一个双休日。你再敢去找那个狐狸精我就打断你的腿,信不!女儿刚别奶,枚瑰有的是机会去捉奸,对自馁怒目而咆哮。自从结婚到女儿别奶之前,枚瑰生活在蜜糖中,自馁每天总以笑脸相迎,枚瑰说什么,他就依什么,从未拌过嘴。恰巧在此之前的一个早晨,有利哥来找她有事,顺便说了关于自馁有你们单位的一个情人,说要妹子去应证。把这种事情一旦说出口,就意味着史自馁的小家庭的实质要发生变化。枚瑰把咆哮渐渐地变成心平气和的语气说的。
我哪里有情人,哪有啊。自馁习惯了她的横眉下的那种眼神的对视。今天,怎么变了,自馁心里在想。
枚瑰听哥说的正是星云这个女人,枚瑰气极了。原来,枚瑰听同事说起星云曾跟史自馁有过一段爱情,只是自己不相信这个事实。她气的就是自己,再说当年要众姐妹在榕树下的戏谑,全属自己的不当行为。左一想,右一想,不对!是史自馁与星云对自己不忠在先,只要星云主动上前与史自馁一吻,那么,自己不会强人所难,得了个假冒货。
时间在香樟树上打盹了十载。
又是双休日,自馁在家。说起下周的星期四是职工大会,一年一度的年终评优大会。枚瑰说:“在开会前,要不要我给其他各组通融一下?要不……”自馁沉默片刻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不是组长,教导主任……
“不要!”若有所思地接着又说。就在这时,枚瑰的泪水开始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望着自馁说:“自馁,我们这个家太需要它了,你工作了十年,也该为自己去争取,不然要在你女儿面前难树一个形象啊。”她的语气越来越重。
“那又能怎么样?难道,我不是她爸爸?”自馁抬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淡淡地说着走开了。突然,转过身对枚瑰说。等女儿放学回家,你告诉她说你爸献了一次血。这才是树榜样呢。
魔幻中学在近年里,上边为献血定了硬性指标。枚瑰想到这里,不禁自言自语:“难怪他在上次献血期间,表现出的冷漠的态度,还说‘什么献血的事不关他的事,一个国家有十三亿人呢。’好啊,自馁,你竟然瞒着我,我枚瑰做人真有那么差劲吗?要不是你身体差劲挺虚弱的,我在你去年献血说了你几句,看不出我是爱你的,男人的精血是命根啊,尽管300ml,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补上。”许久,枚瑰觉得自馁去了很长时间怎么还不回家。
枚瑰欲出去看自馁去了哪里,可探步至自家楼下,再经过一条巷的拐弯处。你猜,枚瑰看见了谁?自馁从家里出来后,走着走着,碰见了星云迎面向他的方向走来。他见星云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喊住她说:“阿云,你这是怎么啊,谁欺负你了?”星云哭诉说:“都是那没良心的,因为一个月前献血的事,他无理取闹,当时献血时我根本不知你在场,他冤枉我说,“我跟你上次献血是约好了的,说我们还有联系,还眉来眼去的,我气不过,就跑出来了。”自馁拿出白色的精致手帕,在她那白嫩的脸上抹去晶莹的泪珠。
自馁痛惜地问道:“阿云,这些年,你还过得好吗?”心想,也是出于同情同事才说出的一句话,不说不打紧。星云情不自禁扑向他怀里。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声嘶力竭地叫骂声。自馁以为是别人在叫骂,回转身去。枚瑰一边指着星云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我的男人,你怎对自馁动起真情了得,一边她的巴掌差点搁在了星云的脸上。自馁的粗手一把抓住枚瑰的手腕说:“平白无辜地打人,你什么神经啊,好歹也是你的同事,快点跟我回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自馁想,不然让阿云再受难,鼓起勇气才说出这句番话。
“我不!”枚瑰理直气胀地说。
星云走到枚瑰面前低声地说:“对不起,枚瑰,这事你不要怪自馁,都怪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啊?!”枚瑰怒目而视。
星云没说什么,愁脸强作淡淡地一笑,急步走开了。
4
睁开眼挑的,不如现成的好。显然自馁的故事将刚刚登场。什么是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婚姻或者事业。不!我想说一定是婚姻吧,自馁与枚瑰的那些年若即若离,都是婚姻惹的祸。
闲天在家,枚瑰的热泪夺眶而滴,婉言地说着。自馁,你这么多年也不好好地瞅我一眼,难道,你心中早有了她(指的是一朵云),当初,为何不大胆一点追求她呢,浪费我的青春年华,要不,我们离婚吧!自馁面带诚恳地说道。这些年都过去了,你还饶不了我。你啊你,我哪里没多看你一眼。自始至终我对星云没什么,你和他男人硬说我们有事。好了,不说她,说我们退休以后的事,或者说到女儿出嫁时瞧瞧哪家人家如何,等到我们死的那天看谁先离开谁,这就叫离吧,现在我不会离的。
真坏!枚瑰的脸上适才漾起了笑的涟漪。
倏然。“丁铃铃……”家里的座机突然响起,急促声声。枚瑰又催又推自馁说:“你快去接电话,恐怕是学校打来的。”
“喂!哪位?”自馁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心碰胸壁,一直碰到脑顶盖。“喂!兹哥,我是你妹,你是兹哥吗?”看来,妹在电话那头话有些急促。在此,我交代一下:在家里自馁的称呼为“兹儿”、“兹哥”,或者“史自兹”。“我是你兹哥啊,啥--妹,你慢慢说好吗。”
前几天,由于下了点麻麻雨,妈妈看粪池的水已满,就挑了两担,第一担没事,在挑第二担经过地坪下坡的时候,摔了一跤,现在妈妈在春江县人民医院,经医生诊断为右手粉碎性骨碎,需要住院。已经住了两三天医院,明天我们都要上班,学校要迎接检查,兹哥,现在看你能不能抽一点时间,去医院看妈妈一下,就算护理一天嘛,你不要误会,爸爸坚持要告诉你,是我们不让。”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好!我跟枚瑰商量一下,待一会,我再打过来。”
自馁把刚才的电话内容如实地跟枚瑰说了。
你们史家人把你当成啥啊,一直以来,家里发生的好事,你沾不着边,伤脑筋的事,你有份。你记啰,难道不是吗?一些的事等发生了一段时间后才知晓的,要不是要钱补空,要不是……如果你这次不硬一点的话,以后没准还会继续吃亏的。枚瑰的一根经又上来了,说得一脸铁青,刚才,美丽的笑容荡然无存,双眉下面横着的眼珠里没有家人的慨念。
我这几天去医院,女儿,就请你关照了。自馁知道她的脾气又会上了,说一箩筐,倒不如说句轻轻松松的真话。
枚瑰没有撇嘴,只白他一眼,不再说话,转过身去做她的事。
真令人烦恼,人在医院,心在单位,不料,真有急事。
“兰姐,妈已无大碍,吃过早餐了,你把手头活做完,搭A班车到春江县人民医院住院部207室,现在,我要赶回学校。”
在医院里,自馁只呆了一天。学校打来电话催,功能室的门务必在今天上午八点钟打开,有重要会议,到时候你也到会。自馁只好打电话给老屋村的兰姐姐。
“好…好…好,自馁,你尽管去,我迅速到。”
自馁虽是个的的道道的孝子,那是从前的慨念。现在,父母心里渐渐地对他失去信心,几姊妹又暗中排挤他,甚至,在某些可能需要钱的事情上,她们只要在娘面前说一句,这个得跟崽去要钱。其实,弟弟的那一份是走过场。弟弟当面让自馁知道把钱给过娘,暗中就在爸那里将钱拿走。自古豪门多阴谋,但不是问题的所在。这还得往枚瑰身上瞧瞧,谁家的媳妇哪像她那样呢?
言归离单位的话题远了。
料自馁心中所想,此次会不是碰头会吧。会前,开的会是内部会议,是几位领导关于年终评优的“碰头”会。会议提出此次全体教职工按一年来成绩的好坏,工作量的大小。各组以民主投票,评出本组的人选,另外要评出其他组中的人选,按票额的多少初定,再送校长办公室商榷定夺。散会后,星云在楼梯拐弯处悄悄地告诉自馁,我们这组评你为优岗,听其他组的组长说,也有你的份。自馁说,谢谢你……自馁的脸上略露微笑。
不日,自馁到家,枚瑰早就把中饭都煮上了,正在炒辣椒肉,案板上摆放着番茄炒鸡蛋、扣肉、辣椒肚片等等十几样菜,自馁未推厨房门,就闻到一股肉香辣味扑鼻,喷嚏不断大声说:“老婆,老婆,今天,为何炒这么多丰盛的菜?!”
不告诉你!
在她“不坦白”之前,我要先唠叨两句。枚瑰,这女人做的也真够难了,在史氏家中,她嫁进来十几年当媳妇,头一件事,必须做到“忍”,得益于丈夫的熏陶。男人天天在耳边柔声细气地熏染,总算把那双眉毛横的变成圆的,脸上的硬肉变成了软肉,按史氏家人说法枚瑰变老实,其实玫瑰的个性没有变。
老实在于丧失人道,狡猾在于掌握时机。故有老实人与狡猾人之区别。哦!这里最关乎下面的情节,我即刻与之娓娓道来。
枚瑰炒一桌好菜,款待学校的“兄弟姐妹”这些恩人。一边喊自馁摆碗筷,一边要他看楼下来了人否。玫瑰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自馁才搞明白。
来了,来了,哪样菜还没炒呀!快点,到食柜我去拿酒。同事和领导平时也爱喝一盅。
当年的玫瑰就是典型的内柔外刚型的女人。李副校长有妻室,一心想把她搞到手,不料,她宁愿嫁给自馁,不做他的小蜜或二奶。星云当了科室主任,记得当年在香樟树下,枚瑰勇敢,自馁畏缩,让她懂得如何组合,在史自馁枚瑰结婚的那年,星云要李副校长同他妻子离婚,才以身相许,思念自馁将藏于心底深处。
在自家的酒宴上,不能够放肆。他还是要“致酒词”,先润下喉说。各位领导!讲得太拘谨。各位兄弟姐妹,感谢你们多年来对我和妻子我们这个家的支持和关爱,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聊表薄酒,不成敬意,请大家畅饮。杯盏相碰,情意相聚。脸漾春光,眉来眼去。
李某,官做到校长级已达顶,除非想进县局做股长局长等。星云不然,平日里,称呼她校长夫人不好意思回答。有一天,自馁进校长办公室咨询一点事,迎面碰见星云,叫了一声校长夫人好!当即,她脸像涂了一层粉红纸,十分美丽。假如,纵有情人初次与你面对面相遇,会做何感想?所以,星云不希望自馁也喊自己为啥夫人的。在星云心里曾是半明半暗的隔火层,这隔层捅破,就挽不回来。
今天在自家的酒宴上,自馁表现自如,枚瑰也说了答谢的话。等兄弟姐妹散去,自馁迫不急待倒床入睡。枚瑰端一碗解酒汤给他,说自馁你怎不爱惜自己身体,从不喝酒你今天。
老婆!谢谢你,帮我圆了一个梦!谢……
我---我---枚瑰看着十年风雨走过来的男人,心中颇感欣慰,今天,恐怕他真的喝多了点,等他酒醒后,再去谈心。
5
数天后的早晨,自馁顾不上吃早点,怀着满腔激情,在书房涂鸦似的写了份一千伍百字左右的小说,关在书房内自赏作品。枚瑰隔着房门直喊,自馁,你怎不来吃早点?我们娘俩吃完都去了。自馁也隔着门说,枚瑰!,你去上早班尽管去,小女她按时上学就是,我会清理的。
八点钟刚过,自馁似乎领受饥肠辘辘是啥滋味,赶紧随便吃点。正欲出门,有利哥屁巅屁巅闯了进来。没说的,他是妻子的亲哥,谁也躲不了各种麻烦。有利哥知道他要去上班,巅三倒四地说:我们村里的人不会笔竿子,我想请你帮我写一份养猪多年的证明材料村上人没有人会写,第二嘛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自馁正在为他写材料,一边说:“有利哥,要我写是为你们村上的哪一位,还是你自己咯?你就直说。再者,你还有什么事要帮忙的?请快说。”自馁时不时地看了看手表。
借嘛!最少两万,写张材料也是为贷款,怕少了,所以……有利哥的眼睛像耍龙似的,从嘴里简单地吐出这些话。
“没关系,待会跟我去拿。你看这么写行不?”遂递给他:
证 明
兹有我村金牛组村民枚有利,几年前,在广东沿海务工,几经风雨后立志回乡发展,为家乡建设出力,于2009年在乡创办养猪场,现已具备相当规模。
特此证明
ΧΧΧ 村委
2009年×月×日
自馁真好!我在这里先谢谢你,等我宽些时日再来感谢。郎舅间亲密无间,本来就是一家人嘛。自馁说:“有利哥,你可不要搞丢咯!哥,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于是,枚有利与自馁告别。自馁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忙喊住有利哥,他的手揣着了有利的手腕,对他说:“哥,你怎不能就走啊,你得给我打一张借条,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但这必须要的。要不我教你如何写呀。”
我真的不会?
你自己的名字会写吧!自馁从文件包取出笔和纸,摊在文件包上面。我念你写:借条……落款处写上你的大名,我向你妹子好交代。
经年的冬天,自馁都会轻飘飘溜在雪地上,看一些看不出名堂的事情。这个冬天,因为放假实属无聊。魔幻校园的榕树在北风中特显得高大,耸立。校园里有高三在补课,学生虽少并不孤独。星云虽是科室主任,又兼高三班主任,校长室几位领导轮流值班,这天,星云的丈夫值班,不能窝在家,星云要整天整夜守着高三学生,安全事故一旦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冬天的太阳,稀罕而又温暖,风吹在脸上感觉有些刺骨。枚瑰这天觉得阳光还行,确实无聊,不知怎的打开了衣柜无意间看见自馁的一件秋装有不少斑点,拿去来洗,脱水后,再重新漂一次,不觉触摸到口袋有团状东西,纸团还好,未碎,见是自家老兄的借条,自馁怎不告诉咱呢。等他到家,问他便是。
自馁的脸上挂着得意的样子,推开门。“老婆,在家干什么啊,你也不出去走走。”
走什么走!你看这是什么?枚瑰把纸条递给他,脸谱即刻改变说着,给我如何解释。哎!你不说我倒给忘了这事,原本要在当天说给你的,是那天你刚出门不久,有利哥就来了,那副神情极为可怜,他一哭一诉,我一时心软就给他了,还帮他写了证明。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赖皮,前几年,他借去的那五万元,后得知他买六合彩,我紧催硬逼,去年才搞到手。今后你记住凡是两家来人,我若不在就打我的电话。自馁似乎想起什么又说,你哥呀,他不是在搞养猪场吗?已经赔进去了,那时办养猪场,又是买码,你说这事能成吗?自馁瞬间惊呆了,这两万元等于泡汤了,等他还钱要等到猴年马月。眼看着女儿快需要钱的时候。自馁后悔那天不该答应与星云去办一件事,推迟了上班的时间,如不这样,也不会在家遇见他哥呀。
自馁不知不觉间来到河边的站台上。自馁想这事是出现在她家人身上,若是我史家里的人出了点事,肯定准闹得鸡飞狗跳。从口袋里掏出红梅烟,抽出一支点上。自馁抽烟的样子帅极了,吐一口烟,烟雾缭绕中冷眼看眼前一切事物。
冬天的河边,柳树枝像祥林嫂的手,特不中看,岸边的野草像街上乞讨者头发,毛骨悚然。他心里明白,上次母亲在医院住院,枚瑰确实不想拿钱出来,家里一旦有事,她总要我这个当崽的难堪。一个女人嫁给男人,不是以男人为中心,男人的父母亲兄弟姐妹不足以顾及,抑或断绝往来。
朔风袭击着自馁,吹得那衣服冰凉。河面上从不泛起波光粼粼,倒像一面明镜照着自馁不平的内心。茫然间,内心燃着一团火,撩起世事烟云,满脑子烦心事,会烟消云散?
“阿馁!你怎么一个人在吹风啊?”星云突然出现,静谧的空间升腾着蓝色的雾霭。又一袭风刮来,星云的双手从自馁的身后绕过紧紧地抱住。诚恳地说“你没有孤独,有我在!”
良久。自馁转过身紧握着她的手那一刻在想:经过了许多年的消磨,星云仍蓄着长长的秀发披肩依然美若仙子一般,身材俊秀而匀称,正是他早年在家乡,年幼时的初衷与心仪。
阿云,我在想,即便你是用一生的心血爱我,安慰我,也无法与我这个孤独人心中的眷念产生共鸣,我们还是把对方藏进心底吧!自馁握着她的手说。
星云认真地看身边熟悉且又陌生的男人,如此的帮自己设身处事,促使她又想起当年在榕树下的那一幕。
自馁,你能不能为自己活一次,不管在单位,抑或在自家,做事决不可失去自信,该是理的你就要坚持做下去,决不让枚瑰压着你一生啊。星云的话语里透露出对史自馁的关爱与鼓劲。
我知道,我会的!做什么事决不自馁。自馁望着星云离开的身影摆了摆手说。
唉!在榕树下,若早来一分钟勇气就好了……星云回过头,看一眼自馁,自言自语。
如今自馁已当了父亲,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感叹。星自馁,云自馁。他对着江河喊了两声,笑看云烟。
作家简介
仙鹤草,本名颜克文,丙午年出生,湖南桃江人。曾系诗刊社创作中心、世界华人作家协会会员等,现为中国散文诗作协会员。出版儿童诗文集《蝴蝶风暴》(2018.4)等,并选入《中国·星星诗文库》丛书。1985年创诗迄今,同时,创作散文、小说、学前教育论文等。作品散见国内多种刊物、选本和网络平台,代表作有《蝴蝶邮票》《蝴蝶风暴》《蜻蜓驮着三蝶觅荷塘》《蝶锤》《黑蝶爬格》《红豆子十四行诗精选》《羞女山蝴》等十多部各类文字计九十万余字。
《西南作家》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