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刘宏伟/那年我中考
那 年 我 中 考
刘宏伟（安康）
近日，又到了一年一度各省、市、自治区陆续公布高考分数线的时间，媒体也开始炒作一些高考状元的故事。对于家有考生的家庭，这几天也是几家欢乐，几家忧愁。为了让孩子能上心仪的大学、满意的专业，考生和家长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因此，社会上的一些所谓填报志愿辅导班、辅导讲座也应运而生。看了这些新闻，我不由想起我那年初中毕业参加中专考试并失利的往事……
我出生于文革初期，乳名也有强烈的政治与历史特色。八十年代初，我们国家刚实行改革、开放政策，我们上初中，那时初中生可以考中专，要考取的学校主要是本地的师范、卫校、农校等三所学校，其他基本无选择余地，录取率不超过5%，而且愿意上且能考上的都是优秀生，而不象现在，初中考中专的差不多是考高中无望或家庭条件特差的学生。由于那时，各行各业的收入不像现在这么差距大，考中专的目的主要是尽快就业、找工作，特别对我们农村孩子来说，考上中专就意味着跳出了“农门"，意味着从此改变命运！
我家住汉江边的一个县城郊区属菜农，离县城四、五公里，上小学、初中，就在村上的一所戴帽学校上的，名叫东坝学校，学校条件较山区好点，较城区差点，但也有令人奇葩之处，也是后来听说的，那个三年也未教完我们一册英语书的英语老师，是个被打倒的右派，当了十几年农民，平反后才到学校，据说还是个学俄语的。我上初中时，我们那级共有二个班，不足八十名学生，我在班上的学习成绩，包括年级里算是矮子里拔出的“将军”，自认为还可以！因此，我自己包括父母、老师，对我考中专充满了厚望！
我们那时参加初中专考试，不是每个学生都有资格的，须先参加升高中考试，考上高中的才有资格参加中专考试。记得那年参加考试是一九八二年七月，考场设在县城红旗小学，离家有四、五公里，那会参加考试不象现在，有父母接送，甚至是爷爷奶奶陪伴。只是考试的前一天，约村里的一同考试的伙伴徒步到考场了解一下考场位置，只见学校挂满了“一颗红心，两颗准备""努力学习，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斗"“团结起来，振兴中华"“做又红又专的共产主义接班人"等让人振奋的红色标语。第二天一早，吃了碗苞谷针糊涂饭，就约上小伙伴，一同去考试，因为家里穷，走时父母仅叮嘱了几句，连一毛钱也未给。因为那时的天气预报既不准，也无法收听。结果，走在考场前约半里路的地方，突遇瓢泼大雨，而我们又未戴任何雨具，奔跑着冒雨赶到考场已浑身湿透，犹如落汤鸡！
那天上午考语文，只记得作文是给了一个叫杨联康的人徒步考察长江的一段材料，让自拟题目写一篇作文。我们上初中那会儿，对于我们农村的学生来说，除了书本，几乎没有什么课 外阅读资料，十分的孤陋寡闻，看了作文题给的资料，我从未听说过，也不知杨联康是干什么的？也不知他为什么要考察长江？考察长江有什么作用？因此，头一下懵了，并暗暗叫苦，暗骂姓杨的干什么不好？要去考察什么长江？无奈， 只得胡乱写了一段干事要有毅力的体会文章。后来，考上安康中学上高中后，听语文老师在解析该作文题时，才初步了解杨联康的事迹，才知道要从振兴中华的高度去写，否则就是文不对题，可能以零分对待。考完语文，走出考场，我心情极度郁闷，只记得身上的衣服是被自己暖干了，但未再约伙伴一同回家 ，就匆匆低头沿着汉江河岸朝家赶胡乱地吃了碗酸菜面，以后考的几门课，我至今也记不清了。
考后没多久，考试成绩出来了，我也无心去查，只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帮我查了并告诉我:可惜了，未考上，仅离中专录取分数线差了那么三、四分。应该说，这个结果，我有预感，并不意外，但听后仍十分沮丧和悲伤。母亲听了我的成绩，没多说什么，也未多宽慰我 。而父亲听了，就没客气，暴跳如雷，骂我没用，没前途，要力气没力气，要本事没本事，以后当农民咋得了！
那个暑假，可以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日子，中考失利，无人谅解，反倒备受责骂。性格倔犟的我，从未向父母诉说我当天考试的不幸遭遇，也未解释失利的原因，也未责怪父母在考试期间对我的关心与照顾，只是不吃不喝地在家里闷热的石板房里倒头睡了两天两夜！不敢说，当时是我躺在床上思考了人生的“生存与毁灭”命题，但至少是想了想以后"穿草鞋，还是穿皮鞋"的现实出路问题。
此次考试，对我来说，至今仍刻骨铭心，它让我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人生的冷暧，也让我知道了做为农民儿子，要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苦生活，我的出路与前途唯有读书，也就是后来所说“知识改变命运”。
当时，我不理解父母的行为，甚至还一度怨恨父母，但现在想来 ，父母是农民，没有什么文化，也不懂教育方法，当年也许是对我爱的太深，抱的希望太大，所以才失望伤心之极，说的话有恨铁不成钢的成分。现在想来，某种程度和意义上，我应感谢他们，正因为他们当年的无情刺激，才激发了我的斗志与奋斗之心，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使我能有幸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跳出“农门"。因此，我想借此告诉考生，一次考试失利不可怕，受点委屈不可怕，怕的是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奋斗之心。
作者简介：
刘宏伟，工作单位安康银监分局。有作品刊发《西南作家》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