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蜀素帖》译文

谨空/译

《拟古》

青松劲挺傲立,凌霄盘地自耻。彼此皆为植物,各有枝叶横生。凌霄缠绕松枝,攀援直上云端。秋生艳丽红花,柔美恰似锦霞。不以卑微为羞,光芒只献松盖。错会松树开花,近物顿生迷离。柏树吐子仿效,鹤亦疑惑自回。松本朴质其华,而无花开花谢。如失凌霄披挂,寒冬怎能不败?

龟鹤均享高寿,投胎各有不同。彼此皆有灵性,互相颇为投缘。鹤有冲天之心,龟厌摇尾泥徐。遂衔竹枝两端,相携直上云霄。鹤以忠言相告,慎勿张口说话。口松招灾惹祸,必定重堕泥涂。

《吴江垂虹亭作》

白帆挤拥太湖,仿似剪云裁霞。鲈鱼洁白如玉,柑橘澄黄似金。闲作新诗抒怀,聊仿陆羽幽情。垂虹亭畔秋色,已染诗意东南。

泛舟浩渺太湖,霜微气清雾开。水天漫漫一色,边际无从分辨。何须多此一举,有劳天上织女。且趁月色皎洁,戏作嫦娥宾客。此时正作湖州之游。

《入境寄集贤林舍人》

披星戴月扬帆,千里路遥相访。此地气象堪嘉,常闻百姓歌赞。民风路不拾遗,可知政通人和。田野多有剩穗,可见岁丰民富。秋初天高气爽,助我雅兴行吟。溪山日晴月朗,令我徽醉坐诵。便提蟾蜍观滴,欣然注水研墨。只待彩笺书罢,我便破浪而来。

《重九会郡楼》

九月重阳佳节,秋深山清气爽。黄菊红茱辉映,满载所坐画舫。友人千里盛邀,此时岂敢靠后。却见群贤满座,实愧居于人前。今引杜牧自比,此身常为闲客。林希则如谢公,风流自古传颂。故此独执秋菊,深思缘何如此?实乃情味偏转,老来更喜作诗。

《和林公岘山之作》

中天月色皎洁,团团辐照千里。太湖水域浩大,公已两任其滨。岘山即如月宫,何言委形于地。造化心偏东吴,山川自古秀丽。其地有位高士,琼衣玉食如仙。位列众人之长,学识高古深邃。德操素所独善,今蒙千里招我。金风吹送航船,瞬息渡我至此。舟车朝驾狂风,衣袖暮映晚霞。浮云随风吹动,月有圆缺之变。亭亭月宫高悬,星气岂非在望。既有高情雅致,无谓平顺艰险。既晓世俗尘事,便悟荣华虚空。俗人争相自誉,无非杂事劳碌。君子虚怀若谷,淡然不足挂心。浩浩风云在天,我将启程回返。芸芸众生相望,急待林公德政。

《送王涣之彦舟》

春日集英殿试,鞭梢之声稍停。神宗皇帝驾临,光芒垂照四海。巨声唱名新科,居首即是王郎。但见白面俊才,此岁年方十八。神宗求才若渴,恩泽天下万民。起用俊杰之士,赋以报效之宜。王郎衣锦而仕,领掌胜地杭州。美玉湖山一色,交相映照生辉。我乃襄阳野老,只适垂钓隐居。不爱荣华尘嚣,却有山水之乐。相逢不必再约,何如依依长别。我将携书乘马,游历奇山异水。庸常之辈相见,不胜羡慕之至。但欲洗尽杂念,终究避之不及。云中翩翩仙鹤,其志超迈脱俗。土芥秽鸟之流,其俗不屑一顾。王郎才识弥深,一如太湖无底。殷勤却是不改,枉自远驾招我。在下平生放浪,素喜四海为家。所遇常有英才,并肩相交甚欢。年少言出轻狂,谈笑咒神骂鬼。老来始学范蠡,如今淡然封口。留此一官权宜,聊作隐居资用。你我云泥殊途,望君万勿回首。

元祐三年(1088)九月二十三日。溪堂米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