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最富的地方是潇湘馆,众人不解,刘姥姥一针见血挑明

《红楼梦》描绘的主场景贾府,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百年国公府的积累,体现在曹雪芹每一处细节的描写上。比如荣禧堂内,那些半旧的物品,其实就像是长了皱纹的岁月,因为从上到下多是皇家恩赏,既有庙堂之气势凛然,也有国之重器之贵气逼人。
再比如秦可卿那神仙都住得的卧室,精致奢华不必讲,空气中都氤氲着温香,沁人肺腑。还有怡红院可比天宫的富丽,宝玉随手送出的,不是颜真卿的真迹,就是玛瑙碗,水晶盘。还有探春屋里的东西,汝窑花囊,白玉比目磬,米芾的画,颜鲁公 的字……随便一件都是珍稀的古董,亦或奢华的艺术大作。
传递给读者感知的,是非同一般的富贵气象。什么叫钟鸣鼎食?什么叫饫甘餍肥?大概如此吧。
跳出贾府的这个小天地,看《红楼梦》写到的大家族,如果要分一分类。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为国之定鼎立功的旧臣,这个群体就是齐齐出现在秦可卿丧礼上的四王八公集团,四王是东平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和北静郡王。
八公为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缮国公,加上宁荣二公,即为八公。四王八公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功臣,更是充分享受建国成果的权贵,他们都是以武力起家的。话说以武平天下,却要以文治天下,至于文的这个方面,小说也给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代表,就是四世列侯、书香传家的林家。
林家的崛起应该和四王八公时间上差不多,甚至可能还更早一些。因为四王八公爵位传承不过是到了第三代,而且统统呈现了衰败的迹象,这一点在贾府身上看得很清晰。林家到了林如海,已经是第五代了。林家除了子孙凋零,林如海最后一个官职是钦点巡盐御史,钦点可见被重视和信任,巡盐御史这是掌控国家税赋半壁的职权,所以无论是财富还是政治上,林家的表现是越来越强的。
除了林家,小说还写到了国子监祭酒的李家。李家是清贵,论门第,李家比不上这些个侯门公府,可是在那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社会,李家也一定是为读书人尊敬的存在。荣府脱开四大家族,将贾敏嫁给门当户对的林家,贾珠也寻求和低门户的李家联姻了。这一点,证明了贾府认识到了和平时期,家族从武荫世家向书香之族转型的必要,而且的确是付出了行动。
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林如海和贾敏的女儿林黛玉,既继承了母亲贾敏的天蕴灵秀,又继承了林家世代书香的文化基因,因为父母的先后亡逝,林黛玉顺着母亲的出嫁之路回到了荣国府,的确,黛玉的到来,大大提振了贾母的心气,她做出的一系列举动,都可以看作是为了将来成就木石姻缘。如果林黛玉顺利和贾宝玉结合,荣国府成功转型可以说指日可待。这还可以看作是贾府先辈努力所获得的最佳效果。
可惜的是,林黛玉从踏进荣国府第一步开始,她就被人为压制了,王夫人和她单独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诫她不要去沾惹宝玉,意思就是离自己的儿子远一点。木石姻缘除了贾母、王熙凤等极少数人支持之外,为绝大多数的人反对、破坏。
这一点,常常被说成是金玉良缘和木石姻缘的利益之争,其实,还可以看作是一干人在努力的破坏着贾府向书香转型的可能性。因为薛宝钗出身商户,娶商家女入国公府,在那个特殊形态的社会里,也可以看作是贾府的进一步堕落。有人说,宝钗的学问也很好啊,这没错,可是宝钗却从来不认可一个女子有那么好的学问有什么用。
另一个女子李纨虽说学问上比黛玉要差,可是比起王夫人、王熙凤等女眷,也算是学问家了。和林黛玉一样,李纨同样是受打压了,能诗会赋,尤其是将儿子贾兰教育得很上进的李纨,不但被王熙凤死死地压住一头,婆婆王夫人视她这个儿媳妇为无物,连孙子贾兰也从不关心过问。
书香和文化的代表林黛玉和李纨,在荣国府所受的待遇就是这个样子。这也是曹雪芹在告诉读者,以王夫人为代表的权力拥有者的短视和愚蠢。
为了将这一点让读者能有更深层次的理解,史太君两宴大观园的40回,众人在潇湘馆,两个人的表现颇耐人寻味。
一是王夫人拒绝了林黛玉奉上的茶。表面上是拒绝茶,潜意识里拒绝的是林黛玉这个人。这是王夫人全文唯一的一次出现在潇湘馆,她举动的标签是拒绝。
二是刘姥姥一进潇湘馆,目之所及,是大小书架上磊着的满满的书,刘姥姥说了一句很有水平的话:
“这哪像个小姐的绣房,竟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
刘姥姥的这句话,告诉读者,贾府真正的书房在哪里?贾府真正的文化在哪里?就在潇湘馆。还可以继续这个逻辑,贾府真正的希望在哪里?其实就是林黛玉呀。
潇湘馆大小书架上的满满的书,在我们今天的人们看,似普通无华,可是在封建社会,要知道,想要刊印一部书何其难也,成本之高,是我们今天大印刷时代无法想象的。而且,黛玉的这些书里,绝大多数,一定是手抄,而不是活字刊印的。
书,在封建社会是极其贵重的存在,普通老百姓是买不起书也是藏不起书的,就算是一般的官宦之家,也承担不起买书藏书的开支。一个家族能买书藏书,首先需要的是经济实力,更重要的,是对书价值的高度确认。
所以,翠竹掩映下,曲栏之内的潇湘馆中,看似返璞归真,无奢华迹象,细算下来,无论是经济价值,还是文化价值,都是贾府里的无价之宝的存在,只是,这个最顶级富有的答案,是被村野老妪刘姥姥一针见血道破了玄机,让贾府里这一干衣着光鲜的所谓上流人等情何以堪!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