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华州高塘老年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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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家乡
作者 东升
(老年村原叫“老渰村”,在“文革”中,村革委会以“老渰村”“渰字生僻、难写,按谐音改写成“老年村”,一直沿用至今。)
记得有人曾这样说过,当你会经常想起儿时的时光,又或者和别人聊天时三两句就会拐到家乡旧事的时候,说明你已不是少不经事的年纪了。弹指一挥间,我从一个夏天一条线不穿满河滩巷道里乱跑的碎娃子,到现在因脱发严重而不得已以光头示人的中年大叔,仿佛只用了一个昨天。
老年村航拍图 顺理成章 摄
家乡和童年在我记忆力是一副重叠的图画,老渰村是家乡,也是我童年的全部。大多数伙伴都一样吧,除了过年为了一毛两毛的压岁钱跟随父母杠腿走亲戚时离开村子,平时绝少离开村子的。偶尔有临近的村子演电影,早早的就按耐不住,三五成群的吆喝着一起去。端个凳子踮起脚从房梁下用木勾搭挂着的馍茏子里摸一个黑馍,条件好的(他大或者家里有人在外qian挣钱的)娃大人会给一毛或者两毛钱。板凳是绝不带的,带着走不动就会撵不上大部队。有哥的都会跟着哥一起走。年长几岁的路上故意时不时突然加速跑,窝窝踏起一片子尘土,后面小些的娃就哭着喊着的撵。哪个村有电影的消息一般都是因某一个人的道听途说才散布开来的,至于是真是假那是需要用(英雄磨鞋底)的劲头去证实的。犹犹豫豫的走到半道碰到别人就问有没有电影,被问之人多半也是因白跑一趟正怨天骂地。就哄人的说有,问起啥电影,回答说是(英雄磨鞋底)和(银幕下的狗熊),后面还有好几场要演到天亮的。心里就暗自高兴都是么看过的新片子,又心生疑虑的问那你咋往回走,对方一本正经的说回去穿个衣服就来了,然后在黑漆漆的夜里一溜烟就跑了。这时候队伍中最大的有决定是否一探究竟还是班师回营的绝对权利,通常会是继续走到人家村口一看静悄悄的,才知这下真是白磨英雄的鞋底了,便相互埋怨起来。那时的电影第一场几乎永远是卷席筒 三滴血 屠夫状元,精彩的打得美的都是第二场,而且几乎都要串片子的。一轱辘看完半天没在放,那就是有人拿着刚放完的这一轱辘蹬着自行车去别的村或者更远的乡镇去换另外一轱辘了。等电影从新开始的时候,大半都已经瞌睡了,等电影散场才醒,所以那时的电影大多是只记得一半的。
老渰的夏天是最值得怀念的。南崖(nai)底,北崖底,再有就是罗河的水漺(chuang)。只要是晴天,吃过早上饭一直到太阳压塬,那肯定是一帮子精缕缕的游乐场。七八岁以上没有不会浮水的。一个个皮晒的黝黑,眼窝浮水浮得通红,回家少不了一顿骂或者沟子挨一脚那是常有的事,可也总是记吃不记打。那时记得建娃他妈和王浩他妈叫我驴子欢,那是因为我几乎整个夏天里一条线不穿,光脚片满场里巷道里乱跑。汽车那时是很少见的,偶有汽车从巷道里经过就撒起腿的撵,也不管尘土飞舞。为的是闻那股子稀奇的汽油味。和现在的娃比起来,那时的娃们算是放养了,饿了辣子夹馍,渴了一瓢凉水就咕咚下肚,也没见谁跑肚拉稀。那一个不是多大了依然尿炕流鼻涕,倒也个个身体结实。吃药打针那是极少的,荣珍姑(过去赤脚医生)家里那是除了发烧才会被拉着去。搪瓷盘子里泡着的针头最令人恐惧了,一针攮的也就好了。狗咬猫爪也是常有的事,只需剪那狗毛烧了,和些清油抹在伤口上,神奇的是从没见过或者听过什么狂犬病。挂烂擦伤了一把面面土如同灵丹妙药。就是娃子娃打锤打烂头也是不用看的,到他家油罐子里拿棉花蘸点油按在伤口上,坐到他炕上让他妈用半拉铁勺在锅底下炒个鸡蛋一吃,那滋味恨不得愿意让再打个口子。
我小时候一直纳闷一件事,场面子一圈圈隔几米就有一个瓮,一半埋在土里,里面的水是常满的,也不需换,青苔爬满瓮沿。以为是给碾场的饮牛用的,威信伯(王健他爷)吆牛拉着碌碡碾场,手里拿着接牛屎的长把笊篱,却从没见过牛喝瓮里的水。长大后才知道那是为了防火用的,解了多年的疑惑,凭添了对老辈人的钦佩和敬仰。
柿子树每个场面子都是有的,碾场收麦的中午,柿子树下便是个好去处。架子车铺个粗布口袋或者直接铺在地上。以树荫为线,温度则截然不同。大人们躺下小憩是为了翻场方便,娃们家则是树上树下的匪。偶有一脚踏空摔了胳膊腿或闪了腰的,大人一边骂着一边背起,建宏伯伯家自是少不了去的。建宏伯虽不是名医家传,却也是嘴噙烟锅摸捏之间病痛好转,也不用任何酬谢的,渐德高望重之名远播。菊青娘也是极好的人,记得儿时每年端午节,粽子不是每家都吃的,菊青娘常是用东河边的yu子(芦苇)叶包了粽子挨门齐家的送。只可惜两位老人现已作古,儿孙们则继承家风,帮扶相邻,自是邻里和睦之楷模。
老年村东的星星楼 顺理成章 摄
在家时候常和比我年长的老哥谝,说起村里几十年的变化,我觉得只是没有了群兴小学敲铁铧的声音,少了学校门口的大涝池;没有了西(nai)崖边天窑里顶着背茏塌仗的尘土飞扬,少了十字道上写满语录的照壁子;没有了知识青年的包谷面饸络,少了自勤伯合作社里的扑灰台;没有了十字道上镶在墙里的日本电视机,少了魏书记集全村之力修建东河桥后消失的之字形老牛坡;没有了三合渠里扎脚的瓷瓦,少了村道里排队接水时铁桶的叮咚声……
没少的,没变的是回家时乡亲父老的一句句“回来咧” “吃了么” 还有端着饭碗巷子里乱串的我。
图文来源:作者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