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 实 是 云

Oct.

25.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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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歌在客厅里循环播放着，炉灶上的水滚沸了，阳光将窗帘的影子投在床上，窗外的艳阳有些虚伪地闪烁。

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此刻那个趴在床上吃手的小孩儿是我。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我儿时记忆里的样子，虽然按理来说，我的回忆里应该看不见自己的，可是不出所料，脑海里对过去的印象都是第三视角的，因此我眼下看着外界周遭，这种无我的画面里却因那个小小的背影而令人充满了回忆。

近来尽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仰头望云的时候，时常忘记了自己在哪儿，境遇如何。我常因流云而忘神，像做了一场梦，目光从云朵身上离开的时候，才如大梦初醒。

我清晰地记得，小学五年级的一天中午，我在课桌上吃过午饭，便一个人走到了云彩底下发呆。我高高地仰着头，用整张脸接住了透云的阳光，那时我心无挂碍，只在意每一朵白浪的走向。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抬头云卷云舒的时候都觉得，这一刻的云和那时的云并无差别，就连天空也是，一点也没有岁月流经的痕迹。

于是，当我每次将视线移开的时候，都好像自己还置身于校园里，午后的阳光晒得脸颊通红，马上就要打上课铃了，校门口的同学接二连三地朝教室走来，而我面对那群炙热的眼神，却稍不留神就跌入了眼下的时分。

想来天空没变，云也没变，只是我走远了，曾经的参照物还停留在原地，为我保存记忆似的，静静守候着童真的过去。

昨晚站在楼顶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阑珊，当目光落在操场上夜跑的学生身上时，我想这便是这座房子最值得炫耀的地方了——尽管每一年都有毕业生从脚下的校门纷纷散去，但依旧会迎来新的面孔徘徊在眼下，那些散发着荷尔蒙的身躯，永远为我保留着关于青春的记忆。

夜晚的冷风顺着袖口灌进心里，我远远地看着那群孩子，心想他们每个人的耳机里都回荡着梦想的声音。说来有趣，从拒绝到接受，其实只有一瞬间而已，那么多躁动不安的灵魂，那么多遥不可及的梦想，如果都实现了，那人间还有什么趣？

这群脚步不停的人啊，有几个的未来会令他们满意？曾经一度有着满心的期待，而如今才知道，只有小孩子才会盼望着长大，大人们都在怀念过去。一筹莫展的是，如今能回答那个“长大有什么好？”的人，正是眼下的自己。

因而我常用尽全力去证明自己是幸福的，在各种能让自己体会到值得的事情上用心，然后告慰自己，长大真好。

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变了。原来的我们信奉努力和奋斗，渴望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物换一物的心安理得。然而现在，我却盼望着不劳而获，奢望花儿自己会开，美好之事自己会来。

曾经，想开一家书店，想经营一家宠物餐厅，想把咖啡店开进图书馆，想在市中心买下一间门面，以星球的名字命名，只卖与季节相符的花卉……

现在，只想快点挣钱，快点自由，不为情怀，不为梦想。

原来不变的只有云，也只有看云时才能忘记一路走来的自己，于是，我一得空就去飘窗上躺着，看着上面，就能忘记下面。

昨晚梦里，我兴奋地和友人说：“你知道吗？我不到半年就胖了四十斤，然后又成功瘦回去了。”她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生过孩子了。

都说只要努力，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会与你不期而遇，我想自由也是吧，只要宽宏大量到接受自己的一切，也会有感到心满意足的瞬间。

仔细想想，天边流动的其实是我，满心欢喜的——其实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