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湘军的鼻祖并非曾国藩|钩沉
咸丰三年(1853)正月,湖南巡抚张亮基因保卫长沙有功,调任湖广总督。江忠源及其楚军在长沙保卫战中的卓越表现,令张亮基特别欣赏,特邀江忠源跟随自己去湖北。这时,曾国藩奉旨到长沙帮办团练。他是一个文人,对军队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而罗泽南等几个湘勇头目,也是没有经过战阵的书生,只知纸上谈兵。所以,曾国藩非常需要经过战阵的将领,协助他训练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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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忠源
曾国藩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是江忠源,如果江忠源能留下,他的部队就可以按照楚军营制来组建和训练,从而收到事半功倍的效率。这是曾国藩深谋远虑之处。可他想尽千方百计,也没能留住江忠源。因为张亮基对江忠源的将才非常赏识,江忠源觉得只有跟张亮基走,才有自己的广阔前程。江忠源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由于张亮基的鼎力推荐,江忠源青云直上,在不足一年的时间里,由知府升为巡抚,在湘军将帅中,第一个成为封疆大吏。不过,江忠源还是够义气,他给曾国藩留下一千二百训练有素的楚勇,又向曾国藩推荐“颇能知兵”的刘长佑,自己仅带五百楚军前往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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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
曾国藩生怕刘长佑随江忠源去湖北,那样,他的练兵计划就会搁浅。情急之下,曾国藩下了一道紧急命令,檄令刘长佑立即从浏阳带兵回长沙。刘长佑接到命令,很不高兴,觉得曾国藩为人城府太深,好为权谋之术,不够光明磊落,心里不由得生了疙瘩,因而没把曾国藩的命令当回事,继续率楚军在浏阳清剿征义堂残余势力。刘长佑虽然反感曾国藩的作派,但对曾国藩还是极为尊重,一回到长沙,就立即去拜见曾国藩。曾国藩闻报,迎出大门,拉着刘长佑的手笑着说:“余以军檄召君,君颇不解乎?湖南方多事,总督张公行调君,余惧君之去也。”
曾国藩聘请刘长佑为教练,帮助训练湘勇。于是,刘长佑参照楚军营制,协助曾国藩建立起湘军营制,并将楚军的作战方略悉心教授给湘勇。可以这么说,湘军尽得楚军真传,不但继承了楚军的衣钵,还获得了楚军的精髓。咸丰三年四月,湘军增援南昌,是湘军组建以来第一次出省作战。曾国藩觉得湘军新成立,没有经过战阵,就命江忠源四弟江忠淑率领骁勇善战的楚军做先锋。刚到南昌,稚嫩的湘军就被太平军打得大败。后来,是在楚军的带领下,湘军才逐渐走向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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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佑
当然,雄才大略的曾国藩特别想把新宁楚勇纳入自己的麾下,在给左宗棠的一封信中,就十分明确地流露出这一思想。可是,他收编楚军的企图,屡次遭到刘长佑坚决无情的抵制。
刘长佑在训练湘军的过程中,敏感地意识到曾国藩有收编楚军的野心,为了既不得罪曾国藩,又使其收编楚军的图谋破产,多次以守孝为由辞归。曾国藩自然揣测出刘长佑的心态,不得不从长计议,暂时搁置收编楚军的打算,将刘长佑引荐给湖南巡抚骆秉章。骆秉章见刘长佑丰神异采,面若包拯,非常器重,命刘长佑到自己帐下效力。刘长佑这才放下心来,因为有巡抚直接调遣,楚军就不怕曾国藩收编。尔后,刘长佑一直对曾国藩保持高度警惕。
咸丰六年(1856),曾国藩被石达开击败,困守南昌,命刘长佑率楚军前往江西相助。刘长佑竟然明确表示不愿接受曾国藩的调遣。曾国藩无可奈何,写信给左宗棠说:刘长佑既然不愿接受我的指挥,只好仍由湖南供给该部兵饷,仍由湖南巡抚进行调度。后来,曾国藩又想调萧启江军归自己指挥,两次通过清廷严旨刘长佑遵照执行,可是,刘长佑针锋相对,两次奏留,始终不遵旨调拨。
同治元年(1862)二月,广西浔州尚未攻克,曾国藩奏调蒋益醴军增援安徽,身为巡抚的刘长佑以广西全省糜烂,正是用兵之际,上疏将蒋益醴军留下。当蒋益醴擢为浙江布政使,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藩准备奏调蒋益醴军援浙,但他总结前两次的经验,不敢贸然上奏请调,而是先给浙江巡抚左宗堂写信,请左宗棠出面协调。左宗棠于是写信给刘长佑,请求调蒋益醴部增援浙江。刘长佑屡次不买曾国藩的账,却给左宗棠的面子,同意蒋益醴援浙。
刘长佑对曾国藩调动自己属下的军队态度十分强硬,甚至不惜撕破脸皮,但表面上刘长佑对曾国藩却特别恭敬,总以“师”事之。曾国藩当然明白刘长佑恭敬的表象中,蕴含着对自己的戒备之心,因此大为不安。他写信给刘长佑说:“来示称谓过谦,万不敢当,以后望弗再施,至感至嘱。”可是,刘长佑并没有接受曾国藩的意见,信中谦卑不改。
不管曾国藩如何平等对待,如何友好拉拢,刘长佑始终保持楚军独树一帜的局面。所以说,在保持楚军独立成军上,刘长佑是有远见卓识的。倘若刘长佑没有把好这个舵,就没有楚军后来的辉煌,也就不可能造就江忠源、江忠义、刘长佑、刘坤一等一大批能臣名将,国家栋梁,使新宁一个偏僻的山区小县,在历史的长河里放射出令人瞩目的璀璨光芒。
史学大家陈寅恪先生指出,湘军实际上有三支,一是曾国藩、胡林翼、彭玉麟统帅的湘军,一是左宗棠、刘锦堂统帅的湖北楚军,一是江忠源、刘长佑、刘坤一统帅的湖南楚军。陈寅恪先生的观点无疑是正确的。楚军从广义上说,是湖南的一支劲旅,属于湘军。然而,楚军不属于曾国藩统领的湘军,无论江忠源领导的江家军,还是刘长佑、刘坤一统领的刘家军与新楚军,都与曾国藩统领的湘军没有从属关系。所以,新宁楚军是独立于曾国藩湘军之外的一支劲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