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之年再回首(二):从教之路(上)
本文作者:曹有钱
师范毕业后,我被安排在科布尔二中任教。当时科布尔二中的校长是李培武,副校长是贺忠喜,蒙古族,蒙名叫若希栋鲁布,教导主任是韩富。我去二中后被安排带高中七班和八班的语文课,教数学的是史凤岐老师。办公室在学校最前面,我记得我们语文办公室的老师有董长春、张俊,好像还闫兰珍老师。
曾在科布尔第二中学任教的教师李元林(左)和史凤岐(右)
当时是文化大革命的后期,虽然已经重视了对文化课的学习,但学校仍然还是把好多精力用在了学工学农上面。
科布尔二中是新建不久的学校,有些设施还不完善,要完善这些设施完全靠老师领着学生去做。为了建起一排又一排的家属房,每个学生都有挖土坯的任务。老师带着学生脱泥下水地干,都必须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还有学校后面很大的菜园子,也得老师带领学生一锹一锹地挖。学校还有校办工厂,学生不定期地去工厂和附近的农村参加劳动。记得校办工厂和农场由刘福老师和王富贵老师负责。
我记得带领着班里的学生去小东滩生产队捡地里的石头,把捡起的石头堆在地畔子上。为捡石头,许多学生把手指都磨破了。
我还带着学生去库伦苏木给库伦学校盖教室。那次是科二中贺忠喜副校长带我们去的,去了那里我们和库伦学校的那木达老师住在了一起。贺校长人忠厚随和,库伦学校的老师大多数是他的学生。
带领班里的学生去库伦学校盖教室这事,我印象比较深刻。1976年上学期,我带了十来个男生去库伦学校给盖教室的瓦工师傅当小工子。瓦工老师傅是科布尔二中从人民公社聘用的人,我记得有二道沟村的樊虎虎。我带着学生去搬砖和泥,往垒墙的架子上飞砖。城里的学生还真行,在一根木棍子上钉一块小板子,一个学生拿着这个工具,一个学生往板子上放一块砖,拿这个工具的学生手一用劲,呼地一声砖就飞到站在架子上的学生的手中。这个活儿当年农村娃是不会干的,可城里娃却干得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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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每天三顿饭,早上稀饭馒头,中午晚上烩菜馒头,有时吃炸油饼。烩菜主要是山药蛋,有少许粉条,油水也不大。馒头倒是管饱吃,能吃几个就吃几个。城里的孩子们在家大部分吃得比这些饭好一些,因此刚一来还好,日子长了就不好好干活了,出洋相消极怠工。
去的学生统一住在一间房子里,木板大通铺,学生自己带的铺盖。每晚睡觉学生从里面把门插住,早上我从外面喊他们起床,喊几声他们就起来了,洗把脸就吃饭干活。开始还好,后来喊他们,他们假装听不见,不起来。我看见靠门插销的地方有一块玻璃破了个洞,正好把手伸进去能拨开插销把门打开。我进去一个个把他们拉起来,他们看着我憨笑。这样过了几天,有天早晨我看到他们在那个破洞前放了一摞碗,你伸不进去手了,一伸手就会把那一摞碗推倒打碎了。
更好笑的是有一次,今天说来是笑,可当时可把我气坏了,甚至我都对学生爆了粗口。那天早上我去喊他们起床,发现宿舍门已大开,宿舍里空无一人。一打听,这伙娃娃说是去高腰海耍水个啦。一听这话我头都气炸了,高腰海离库伦远不说,去耍水万一出了事那就惹下大祸了。我忙着找了辆自行车顺着人指的方向就追,幸亏草原上地势平坦追了大约四五里就瞭见这伙人了,他们也瞭见我在追他们。我喊他们回来,不知道他们听见没有,我瞭见他们不在路上走了,走进了草地。草地上的草都有一尺多高,芨芨草有一米多高,有的地方还有网围栏,我在草地里推着自行车追他们,过网围栏时先把自行车扔过去我再翻越过去。不过总算追住他们了,我的全身都被草地里的露水打湿了,还有流下的汗水把眼都渍得睁不开。我气急了,对他们爆了粗口,把这伙娃娃吓呆了。我领他们返回学校宿舍,让他们洗洗脸吃饭继续干活。
想想当年他们也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又都生活在城里,从没受过什么苦,能从始到终坚持下去就很不错了,他们应该都是很好的孩子。这些孩子们是杨春、刘玉奎、丁文义、李建宁、王志华、胡太平、秦连锁、马彪、王建猛、张琪、李必勇、王新等。在这里我感谢这些孩子和我一块度过了那些值得怀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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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库伦我们还经历了一次地震,那天下雨,我们在宿舍玩扑克,忽然觉得一切都在晃动,屋顶上吊着的电灯晃悠得更厉害。这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喊,“地震了,地震了!”大家扔下扑克跑到院子里,这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大家又返回屋子里重新玩起了扑克,真的是有惊无险啊。后来听说那是什么地方地震了,使这里有了震感。
在库伦学校也就是干了二十多天吧,我们师生共同努力完成了学校交给我们的任务,凯旋返校。
1976年秋天,好像是学校放假了,我被学校分配参加察右中旗秋收下乡工作队。带队的是时任察右中旗劳动局的局长李玉德,他的儿子李军就在我带课的八班,所以记得很清楚。我背着铺盖坐着送我们下乡的敞蓬车从科布尔镇出发,先是去广益隆公社开了会,会上分配我去华山子公社九股大队下乡,去了九股大队把我分到下设的八股生产队。
我背着铺盖步行去了八股生产队,队长把我分配住在一个光棍老汉家。我没记住这个老汉的名字,只记得他的外号叫老油坛。老油坛住在生产队大场面的口子边,顺便给生产队搭照大场面。老油坛大约六十多岁,性格和善,干净又健谈,来下乡的人大部分都被分配住在他的家里。
因为住在大场面口子上,老油坛养了几十只鸡,每天可收回几十颗鸡蛋,误不了吃,剩下的鸡蛋也能卖几块钱。日积月累老油坛有了存款,是当时当地的肥光棍,我想老油坛这个外号也可能是由于他肥得流油让人们叫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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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股村地处察右中旗的西北角,距四子王旗的三元井村只有几里路。由于僻远闭塞,村子里的好多人,特别是上了岁数的人没去过科布尔镇、没坐过汽车的不在少数。这里的人们也是比较贫穷的,穿衣吃饭也没有什么讲究,吃面条白开水煮熟,炕上放上个荤油或素油碗,吃面时用筷子往面碗里挑点油搅拌起来吃,真的是不太好吃。好几个年轻的妇女,人也长得好看,看见老油坛有点油水,还主动投怀送抱以身相许,闲暇之余老油坛常和我灰说他和这些女人的风流韵事。
有一天利用中午饭后的时间开生产队妇女会,我看到一个穿着邋塌、满脸污垢的人也到了会场,我说人家开妇女会你来干啥?引来会场女人们的哄笑。原来这是个女人,她黑夜给生产队放夜牛,因此我从来没见过她。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已五十来岁了,不能生育孩子,收养了个女孩已经十多岁了。
利用天阴下雨的闲工夫,我还给一家人家画了一盘炕围子,画得还算可以,得到了好评。还有几家想画的,但阴雨天也不多,抽不出时间,没画成,那几家人和我都觉得很遗憾。当然了,画炕围子是免费的,吃饭照样一天得付三角钱和一斤二两粮票。有些人家也提出过不收钱和粮票,那个时代你没有那个胆子吃了饭不付费。
下乡秋收的任务结束了,学校也要开学了,我从老油坛家把铺盖捆好,告别了老油坛,背着铺盖步走踏上了返回科布尔镇的路。
走时老油坛怕我路上饿,给我煮了十来个鸡蛋,硬给我拿上,说步走去华山子路程远,怕我饿得走不动。我和老油坛在了一个来月,相处还不错。我这个人也傻塌,骑自行车从三元井买回烟酒和老油坛也共同享用,那时我三十来岁,和老油坛算是忘年交吧。步走去了华山子乘车回了科布尔镇,路上真的饿了,吃了四五个老油坛给拿的鸡蛋,剩下四五个拿回了家。
后来我离开了科二中,第二年恢复高考,史凤岐老师和我任课的八班里,升学深造的有石利凤、牛素梅、韩少清、邢月晔、王建猛、冯利慧等,参军的有刘平、王建和、王新、史双录、霍志勇等,其它学生也都在科布尔镇找到了工作,还有的走到外面发展,都挺好的。如今大部分人也都退休了,也都走进了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的行列里了。
原科布尔第二中学退休教师李元林(左三)、史凤岐(左四)和他们的学生的合影
*感谢史凤岐老师和学生李建宁为本文提供材料。
本文作者为内蒙古察右中旗四兴庄村人,退休教师,现居东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