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乡愁”同题征文44】翟世康:【乡愁】(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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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
18岁当兵离开家,坐在去部队的火车上,眼睛一眯,哈!那真是人间天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头攒动,霓虹闪烁,深吸一口大城市的繁华空气,那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想到这,我兴奋不已、全身酥麻。
一声长笛,列车缓缓停下,灯火通明,夜空湛蓝,我们穿着没有帽徽领章的草绿色军装,洪流般地涌在车站广场,排队,点名,眨眼就铸成一道道铜墙铁壁,威武,雄壮,一旁的旅客不由就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此刻,我深深地感受到参军是件多么光荣的事。
就在含泪享受着光荣的激动时,我爬上了一辆解放牌军车。
军车颠颠簸簸摇摇晃晃,我忽然感觉这咋像又回到了家乡?
家乡地处偏僻,村子以南的同胞叫我们黄土高坡,村子以北的乡亲叫我们坡底。也就是说,我家的村子虽然不是黄土高坡的头顶,但也是黄土高坡的脚踝。
记得我刚刚离开爹娘,可以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独自到街巷里行走时,那心情简直无法形容。我就像出笼的鸟、脱缰的马,自顾自走出家门来到街巷,根本就不知道昨天刚下过雨的街巷是个泥潭,也根本不知道陷进泥潭便难自拔的后果有多可怕。
我记得很清楚,当我第一脚迈进泥潭时,我本能地抬脚把身子往后仰,可就是这一仰,脚上的鞋子掉在了泥潭里。为了取出鞋子,我弯腰伸手去够,谁知脚下一滑,“噗通”一下,来了个嘴啃地,眼睛鼻子嘴巴,统统埋在了泥潭里。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于是我嚎啕大哭喊爹喊娘。娘粘着两手面粉惊慌失措出门就大声喊:“他爹啊!你儿子栽到巷里的泥潭啦,快把他拉出来。”
军车还在颠颠簸簸摇摇晃晃,我睁眼抬头一看,山峦叠嶂阴森雄奇,不由凉气倒吸:这哪里是家乡?
这颠颠簸簸摇摇晃晃,让我感到军车是行走在家乡的街巷里。因为家乡的街巷,雨天成泥潭,晴天干泥巴,凹凸不平。雨天的泥滩走起来步步吃力,晴天的凹凸行车时处处颠簸。
我捅了捅身边的战友,他问咋啦?我说咱这是要去哪里?他说去山里。我说去山里干啥?他说不知道。
听了战友的不知道,我自作聪明沾沾自喜说:“翻过这座大山,一定就是咱们当兵的城市。”战友点点头说但愿。
军车还在颠簸摇晃,我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又回到爹娘身旁:爹睁大眼愣神问你咋又回来啦?娘揪住我的耳朵骂不争气。我一身冷汗,木木然只觉天旋地转——我是怎么啦?好好的去当兵咋又回家啦?我抱着爹哭拉着娘喊,我不回家我不回家,我要当兵我要当兵。
爹哽咽着拉住我的手说:“我们就是送你去当兵,可你咋又回来了呢?”
是啊,我明明就是去当兵,可咋又回家了呢?一个惊悚冷汗满头,不由大声喊道:爹!我不回家我要当兵!
带兵的连长拍拍我的肩,很是和气地说:“你这就是在当兵的路上,没有回家。”
哦,我没有回家我没有回家。我不想回家,家里只能给我愁绪,雨天的泥潭路,摔倒过多少老人小孩?十二岁的我们,一大帮人背着馍馍走五里路出村去上高小,两年后又背着馍馍行走二十八里路出村去上初中……
走在军营笔直宽广的水泥路上,我的心却突然飞往家乡,家乡的街巷啥时才能铺上水泥不再泥潭凹凸?不再让老人小孩在泥潭里摔倒?不再让车辆行走颠簸摇晃?
想着家乡的落后,我把它作为动力,出操训练认真积极,团结战友开诚布公,只要我能做到的,就默默去做,打扫营区卫生,不知多少次我一个人在角角落落挥汗如雨。
可以说,在那个不讲文凭只要实干苦干的岁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要你做了而且做得最好,那各种各样的荣誉就会铺天盖地的向你涌来。
也许是我的表现不错,在部队一呆就是十四年。1975年我,转业在一家矿山上班。此后,不论爹娘怎样来信让我回家看看,我总是说工作忙离不开。其实我的工作哪里有忙得离不开?只是我不想再在那街巷的泥滩路上行走,再不想看见背着馍馍辛苦出村上学的孩子。
记得在那年冬天,星期天早上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直到下午我们去学校,那鹅毛大雪还在继续,我们四人背着馍馍,走小路穿田地,为的是少走路早早赶到学校。可等从小路穿过田地,走到学校,妈妈做的千层底棉鞋却全部湿透了。
因为是第一次踩着积雪去学校,根本不知道棉鞋会湿透,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那棉鞋硬邦邦地结上了冰碴子。为了上学,为了学知识,我们统统穿着结了冰碴子的棉鞋去学校。
也许是我的自私,也许是我的不孝,越是生活在幸福的美好环境中,我却越是不想回家。因为我觉得,在外工作的我,却无力帮家乡添砖增瓦,哪怕捐献几百块钱给下雨就泥潭的巷道铺上点炉渣!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娘的去世我不得不回。当我进村,我惊讶地发现:当年的雨天泥潭巷道路,全部铺上了瓦砾碎砖。见到此状,我恨我榆木脑袋,不知给爹娘写了多少信,咋就不问问村里有啥变化?
办完娘的丧事,离开村子走在那瓦砾碎砖铺成的巷道里,我尴尬得无地自容,明明多少年来牵挂着村里的雨天泥潭路,却为啥不闻不问?
回到单位,我越发觉着自己不是一个男子汉,或者说只是一个心系故乡愁却无行动的人。每每想到此,只有连连长叹却无清晰的思考和具体打算。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精力和能力太有限、太有限。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我到了退休年龄,办了退休手续。如果说以前那么多年不回乡村是工作忙。可退休了的我,再不回乡村,那就真的是叶落不归根啊。
这次回村,我眼前又是一亮,宽阔的水泥路面,两边是绿的冬青、红的玫瑰,一排排砖墙瓦房。我问这修路的钱那儿来的,大家回答说村民集资上级补贴的全。我又问现在修路集资捐款还有人管吗?回答我的是摇头和微笑。
不知是心亏还是自责,就在我一步一步从水泥路面上走到家时,我感到自己面红耳赤,内心羞愧。
夜已经很深很深,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泥潭凹凸的街巷道路两次更新,可我分文没出汗滴未洒,焦急和尴尬小鬼似的逼着我早早起床。虽然北门旁那关公庙早就拆除,但儿时的叩头结拜还历历在目。可历历在目的结拜兄结拜弟,自从初中毕业就再也没有联系。他们现在在哪?可好?
就在我想着结拜的兄弟他俩这大半生是不是也心系乡愁时,忽然一声连一声的小车喇叭此起彼伏,接着就从北门里窜出一辆又一辆红色,白色,黑色,蓝色,还有军绿色的小轿车和面包车。
我望着不见首尾的车流,皱眉沉思:检查的?自驾去旅游?就在我疑惑时,梁大爷夹着刀戟枪棒,穿一身太极棉麻春夏练功装向我走来。我问这一辆接一辆出村的小车面包车是干啥的?梁大爷笑呵呵说:“你可真是少小出家老大还啊。”
梁大爷的话听得我好羞愧,急忙点头说:“惭愧惭愧。”
“有啥惭愧的?孩子上学早送晚接,都有好些年了。”
啊——好些年了!曾经愁过的巷道泥潭凹凸路,背着馍馍步行去上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眨眼间孩子们上学下学都有小车接送了,真可谓旧愁依稀新愁又舔:今后,我能给乡村做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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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翟世康:1972年开始学习写作,1980年第一篇小说见刊。接着就写小说,写散文,写随笔,写故事,写杂文,写影评。几十年从未间断,一直在写。数百篇作品见报见刊,也有过一二三等奖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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