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上铁轨拦停列车的人群,L357次列车石湾站旅客伤亡重大事故

临客列车晚点、中间小站滞留时间长,导致旅客群死群伤,构成路外伤亡重大事故。

已经废弃的石湾站候车室

2002年3月5日11时30分,一列满载乘客的旅客列车缓缓驶入石湾站(位于湖南省衡阳市衡东县石湾镇的四等货运站,属于广铁集团长沙总公司管辖,曾经作为客运站的候车室和月台等设施依然保留)3道临时停车,该列车执行的是由宜昌站(位于湖北省宜昌市西陵区的一等车站)至广州站(位于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的特等车站)的L357次临客列车的运行任务。之所以在已经停止办理旅客乘降业务的石湾站是为了避让优先度高于该列车的头文字“D”、“T”和“K”的常备列车(在中国铁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作为春运和假期高峰时期临时开设的临客列车属于“后娘养的”,速度慢、环境差不说,还经常因为让车而大幅度晚点,导致乘客们乘坐临客列车的回忆体验普遍不佳了,直到临客列车“常备”化后才有较大的改观),此时负责牵引这趟列车的本务机车为配属于广铁集团衡阳机务段的东风4B型内燃机车,车厢为25G型客车车厢,具体编组数量不详,负责客车乘务的是广铁集团广深股份公司广州客运段某包乘组担当,搭乘这趟列车的乘客大多是来自湖北和四川、前往广东寻求打工机会的农民工。

东风4B型内燃机车

一列南下的列车车厢内景,乘客中相当一部分是南下打工的农民工

在抵达石湾站前,从宜昌站出发后就一直走走停停的L357次列车已经晚点了4个多小时,乘客们普遍都比较焦急,原本以为在石湾站的临时停车最多停个半小时就能继续前行,但万万没料到的是:这一临时停车居然一停就停了3个小时!

见缝插针的“安置”在车厢内的农民工

由于停车时间过长,闷在车厢内的乘客忍受不住,纷纷要求下车透气,L357次列车列车长鉴于调度依然没有给出确切的发车时间,出于对众多乘客闷在密闭的车厢空间内早晚精神崩溃的担忧,同意了乘客们下车透气的要求。随着各车厢的车门被先后打开,陆陆续续有百十来个乘客下车透气——

本厂长绘制的东风4B型内燃机车素体二视图

本厂长绘制的L357次列车机车和编组车厢等比例侧视图

14时左右,依然得不到列车将要开车的消息,人群开始躁动,各种关于列车不走的流言和小道消息开始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疯狂的传播,传得最有鼻子有眼的是“这趟列车的司机不想去广东了”,这条传闻瞬间在诸多急于赶赴广东各地寻找工作的农民工们的恐慌,唯恐去不了广东的农民工们开始私下串联,寻求前往广东的其他方式。看到邻线时不常有南下的旅客列车呼啸而过,所以有人提议去邻线上堵塞铁路,拦下一列旅客列车要求把他们带去广东,就像在公路上堵住车道拦停汽车要求“搭车”一样(这种事之前他们也没少干)。在极度的焦虑下,这个危险的提议居然得到了众多响应,站台上的人群情绪也愈发激烈起来,人群此时似乎只有一个信念:我们要去广东!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去广东的步伐!

14时40分左右,车站北方的远处传来了一声列车汽笛的长啸,预示着又有一列列车将要通过石湾站,一部分(人数不详,大约二三十人左右)经过“串联”的年轻农民工突然踏上邻线股道,试图把这列将要在石湾站过站的列车拦停住(此时,他们甚至不知道来车是旅客列车还是货物列车,只是本能的要拦下一列列车的本能诉求),L357次列车的列车员和石湾站站台人员竭力劝阻,但已经被7个小时的误点整得群情激愤的人群根本听不进去,石湾站的秩序瞬间大乱,此时从北而来的列车已经越过了进站信号机,通知停车已经来不及——

本厂长绘制的东风4D型内燃机车素体二视图

准备通过石湾站的是正在执行由天津站开往广州站的K253次旅客列车(本务机车是配属于广铁衡阳机务段的东风4D型内燃机车,车厢为25K型客车,编组18辆),当时列车按照石湾站值班员的指令以70千米的过站速度通过,在越过石湾站下行方向的进站信号机后本务机车司机突然发现侵入线路的一群人,没等负责瞭望的副司机发出“非常制动”的喊声就大声惊呼着拉下了紧急制动阀,但由于人群侵限太过突然且侵限时机车距离人群距离已不足50米,根本不可能让一列编组18辆、以70千米时速运行的旅客列车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停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机车和人群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接近——

一阵“扑哧、扑通”的撞击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惨呼声(还伴随着人体和骨骼碎裂的声音),紧急制动过程中的K253次列车和侵入其所在线路的人群发生直接碰撞,碰撞导致6名侵限的农民工被卷入列车车轮下,当场血肉模糊、瞬间丧生(死者全部是从湖北和四川出来前往广东打工的30岁左右的男性农民工);另有6人被撞成重伤,凄厉的哀嚎声和女人小孩的哭喊声随即充斥着整座车站,K253次列车和侵限人群发生撞击后又向前冲了200米才停了下来——

本厂长绘制的K253次列车机车和编组车厢等比例侧视图

石湾站值班员在目睹惨状后当即拨打电话求援,事故发生20分钟后,从衡山站(位于湖南省衡阳市衡东县新塘镇的三等车站)赶来的铁路公安民警赶到了现场维持秩序,但医护人员和救护车却迟迟未到,16时30分左右,衡阳铁路医院的救护车才姗姗来迟,6名重伤员被抬上救护车送医救治,但因为等待时间过久,1名重伤员在送医途中宣告伤重不治,5名送到医院的重伤员中又有1名因抢救无效宣告死亡,另外4人经全力抢救保住了性命。

本厂长绘制的东风4B和东风4D型内燃机车等比例侧视图

K253次列车停车后本务机车司机和列车长下车,在石湾站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将遇难者的遗骸清理出线路后(清理过程过于众人不宜,就不写了)继续运行,造成该列车延误25分钟;L357次列车在15时10分左右也终于接到了发车许可,乘务组在组织乘客上车后列车于15时14分离开石湾站这个伤心之地继续南下。

该事故构成一起铁路旅客意外伤亡重大事故。

用一张印度火车撞人事故的照片来脑补当时的场面吧

经过调查,石湾站3.5铁路旅客意外伤亡重大事故的直接原因是由于部分乘客因列车晚点等候时间过长,轻信谣言和煽动,情绪激动的在邻线列车将要过站时突然侵入邻线试图拦停列车导致事故的发生。因此,调查组判定侵限乘客自身承担事故的直接责任。

同时,调查组认为:“3.5”事故的发生的直接原因虽属旅客自身责任,但从铁路内部中各个层面上分析,从事故发生的过程,反映了在临客站车管理、行车调度组织、公安工作和行车设备及旅客安全意识等方面存在诸多问题。

首先,L357次列车乘务组对列车秩序的把控力度存在问题。临客列车原本在调度中优先度较低,临时停车、让车和晚点本是常事,这就要求临客列车的客车乘务组比常备列车的客车乘务组对车厢秩序更高的把控能力,但就这次事故中L357次列车的乘务组的表现而言,对乘客情绪的安抚和车厢秩序的把控以及对乘客关于行车安全方面的宣传教育显然是有欠缺的。

其次,广铁长沙调度室对临客列车的调度存在问题。调度室片面追求正规列车的准点性而忽略了临客列车的调度工作,虽然临客列车或多或少的存在晚点的情况,但在没有不可抗性灾害的前提下出现7个多小时的晚点情况说明在长沙总公司管段线路内的调度工作存在重大漏洞和缺陷。

第三,石湾站的管理存在严重漏洞。虽然石湾站是四等货运小站,人手有限,但是在春运时期在该站临时停车的临客列车也绝非L357次列车一列,车站方面对滞留站区内的乘客没有最起码的安全宣传(比如通过广播反复告诫站台上的乘客不要越过安全线之类的最起码的安全宣传),导致滞留在该站站台上的乘客长时间处在无序状态。

石湾站卫星图

第四,广铁长沙总公司在事后的反应迟钝,间接扩大了事故的损失。事故发生后虽然石湾站值班员在第一时间上报情况且铁路警方能在20分钟左右到场维持秩序(石湾站作为货运站没有足够的警力,必须从就近的衡山站派出所抽调警力),但来自衡阳铁路医院的救护车竟然在2个小时后才到达现场,到达现场时几名重伤员都因为失血过多进入休克状态,多多少少的延误了后续的抢救工作。

最终,调查组要求广铁长沙公司加强对临客列车车厢秩序的管理力度和水平,不能“厚普客,轻临客”,决不能存在“因为是临客而可以偷懒松懈”的想法;调度上在保证普客列车运行准点率的同时也不应忽略临客列车的运行效率,更不能存在为保证普客列车的准点率而刻意牺牲临客列车的想法;车站管理上要加强对乘客安全意识方面的宣传教育,针对文化程度较低的农民工要制定行之有效、通俗易懂的安全宣传方案并落实到位;在管段范围内要加强突发事故应急应对预案的演练,避免出现事到临头手足无措以及延误到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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