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振镛在中央工作了54年,活了80周岁。担任宰相22年,经历三个朝代,服务过嘉庆、道光两任皇帝,春风得意,还能获得与曾国藩一样的谥号“文正”。“文正”是清最高规格谥号,大概是“学问大、能力强、作风正、立场稳”的意思。据严复统计,有清一代共有大臣2748人,死后谥“文正”的仅八人,平均比例是340:1,名额实在有限。这样一个貌似重臣,应在大清的史实中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清史对于他的记载只有可怜的700字……。
用3个小例子说明:
第一是照猫画虎。有一天开早会,道光皇帝看到曹振镛穿着打补丁的裤子,就笑着问:堂堂宰相也穿破裤子?曹振镛从容回答,新裤子太贵,旧裤子打上补丁就跟新的一样,何必浪费。道光皇帝听他说的跟真的一样很高兴,题了“恭俭维德”四个字。
北京城居然出现了违背市场规律现象,破烂衣衫价格一路飙升,比新衣服还贵!有些穷一点的官员买不起旧衣服,就把自己的新衣服弄破,让老婆在醒目处打个补丁,看起来非常搞笑。
这第二步是借刀杀人。曹振镛最怕的是云贵总督—扬州人阮元。从资历上来讲,阮元是“三朝阁老、九省疆臣、一代文宗”。但阮的人品、才华和两广、云贵总督、封疆大吏的重任,打击海盗、惩罚贪污、禁止鸦片的政绩,是曹振镛有所忌惮的。有一天道光跟大臣讨论干部任用的问题,提到了阮元,道光评价很高。曹振镛马上说阮元能力确实强,自己都没法跟他比。但深知道光脾气和智商的曹大人随后话锋一转,说:“阮大人平时还能空出时间作诗写文画画,这样的干部确实值得重用。”
道光听完脸色大变,说:“作诗能把国家治理好,我天天作诗得了!”不久阮元被调回北京,在一个不咸不淡的位置上一直干到退休。
龚自珍就是这样一位忧国忧民的干才,眼看大厦将倾却无用武之地,发出了“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悲鸣,反而遭到嫉恨,被迫在48岁的盛年下岗回乡,不到一年竟被活活气死!后来好不容易出了个林则徐,却被曹振镛亲自培养的接班人诬陷,发配新疆。王鼎实在看不下去,又使不上劲,干脆留下遗书,以自杀来劝谏皇上。第三是借势。道光初期,苦心钻研国家大事,提出改革建议,一时间各级官员的报告纷至沓来。皇帝很受感动,每天加班加点到深夜。但时间一长身体吃不消,等到道光累病了,曹振镛站出来,说皇上您老人家整天为国为民,工作积极性非常高,但是累坏了皇帝您,我们、我们天下人可不答应!曹又提议说领导不用每天把奏折全看完,随机抽取几份,找出错别字和漏字,该批评批评、该打板子打板子。下面的人发现你连错别字都能发现,谁还敢不用心?曹振镛标准的“巧官”,这种低成本、高收益的官油子,属于坏官中的另类:巧官!巧官是中国官场土壤中特产,自古以来产量还不低。但是人们在给贪官、懒官贴标签的时候,都忘了给“巧官”贴上一张,可见其何等之巧,巧得不落痕迹!巧官的“巧”是表现在各个方面的,比如,特别善于打造完美形象,需要什么他就是什么形象。大家不是讨厌贪官吗?我就把我打造成清官,如大家讨厌懒官,我就假装天天加班。就是摸清领导的心思,再顺着领导的思路,紧跟到位,剩下的就是领导奖励了。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上有政策,下有顺策。顺策技术含量更高,成功概率大,基本属于稳赚不赔的买卖。曹振镛能够服务好三位皇帝,并让道光特别满意,正因为读懂了人性的弱点。曹振镛的成功,让清朝政府整个官员队伍对国家的信心逐渐瓦解,每个人都成了腐败系统一员。曹振镛总是提醒他的心腹,多磕头,少说话!千万别意气用事,能糊弄就糊弄,不要太较真。偶尔出现的能人,也无出头之日。面对突发事件,把国家利益放到一边,欺上瞒下,不择手段,曹振镛这样的巧官真是一绝,等对国家和民族的前途根本不在乎,但对政敌、对自己的名利却是相当在乎。在道光时期高居相位15年,最终病逝在工作岗位上。等到大祸临头,罪名归给了贪官,像曹振镛这类平庸之辈却少有人指责,这也是封建专制统治的吊诡之处。贪官的对策是明枪,巧官的顺策是暗箭。顺策造成的危害当时很难看出来,潜伏期又长,到了发作的时候,造成组织衰败、衰退,救都来不及,直至衰亡。尽管曹振镛们干的是给国家民族挖坑的事,但他们的智商之高、手段之巧,确实难以识破。总是装出一副政治最正确、执行最坚决的样子,即使是打击政敌,也只是悄悄挖出一条沟渠,等着领导的决策像流水一样,按照他们的意图流过来,从不蛮干。当下的“曹振镛”们,也许就在我们眼前与身边,可是我们却很难发现,或是造成组织衰败的拐点。但,考验组织部门与大领导的识人甄别能力的时候到了!假如遇到了曹振镛这样的下级,你有足够的智慧制住他吗?
曹振镛(1755年-1835年),字怿嘉,号俪笙、秀溪。安徽省徽州府歙县(今安徽省歙县)人。乾隆朝户部尚书曹文埴之子。乾隆四十六年(1781)进士,历任翰林院编修、侍读学士、少詹事、体仁阁大学士兼工部尚书、首席军机大臣、武英殿大学士、军机大臣兼上书房总师傅,以平定喀什噶尔功绩晋封太子太师,旋晋太傅,并赐画像入紫光阁,列次功臣之首。卒谥“文正”,入祀贤良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