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为何流美的褚体(褚遂良)未入楷书四家“欧颜柳赵”之流?

可以说,欧楷被称为楷书极则;而颜体创新度高,是一种极为外拓的笔法,柳体则兼有欧体与颜体的特征,赵体楷书则缺乏变化,历来排在最后一位。

而没有被列为楷书四大家的褚体就一定比这四位差吗?

显然不是。

褚体的艺术特色

褚遂良的楷书,即褚体,在书法圈中是极其受重视的书体,特别是对高手而言,对参赛展览而言,取法褚遂良的楷书是非常多,而且也很受评委和大师们的青睐。

褚体有三大艺术特色:

1、曲线、弧线——流美、婀娜、动感

无论是褚遂良,还是欧颜柳赵,楷书都比较美,但褚体的美很特别,他的美具有流动性,即流美,是一种动态的楷书。

其原因在于褚体加入了行书的成份,线条大部分采用曲线、弧线的写法,与欧颜柳赵的直线条差距很大,因此动感很强,而且这种曲线极大的增加了褚体的弹性,其中较细的线条最能体现褚体的弹性。

不可否认,欧颜柳赵的结体变化非常丰富,但由于增加了线条的曲度,使得褚体体态更加婀娜多姿,变化更为丰富。

2、粗细——空灵

如下图所示,褚体相对于欧颜柳赵,最大特点是,粗细对比强烈,字的内部空间比较大,但不松散,造成视觉上的空灵清秀,这是褚体风格的创新之处。

3、弹性——难写

褚体的细线条比较多,这不是最厉害的,厉害的是细中有力,这种力就是弹力,细线条加上弧度,就像弯弓一样,弧度把握的恰到好处。

而这些细线条,对书写技能要求非常高,需要极强的控笔能力,不信大家可以试一试。

褚体因为这些特点,创新度很高,风格也非常突出,历来都被大家们重视。

那么,既然褚体这么强,为何没有列入楷书四大家?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欧颜柳赵”的来历。

欧颜柳赵的来历

欧颜柳赵是近代以来才有的概念,第一次将此四人搓揉到一块的是清末康有为:

“盖以书取士,启于乾隆之世。当斯时也,盛用吴兴,间及清臣,未为多覯。嘉、道之间,以吴兴较弱,兼重信本,······欧、赵之后,继以清臣,昔尝见桂林龙殿撰启瑞大卷,专法鲁公,笔笔清秀。自兹以后,杂体并兴,欧、颜、赵、柳,诸家揉用,体裁坏甚。”

在此前,并未有“欧颜柳赵”这一词语,很多时候是虞世南、褚遂良、薛稷、欧阳询、柳公权、颜真卿、李北海、赵孟頫、王羲之、智永等人中挑选几个人记载。如明代项穆:

“书法之中,宗独以羲、萧、永、佐之虞、褚、陆、颜。他若急就、飞白,亦当游心,欧、张、李、柳,或可涉目。所谓取法乎上,仅得乎中;初规后贤,冀追前哲。”

到20世纪,“欧颜柳赵”的说法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不加考量的广泛传播,以拿来主义的姿态被普遍接受,民国时期,很多知识分子从小就学这个,因此助推了这种观念,从大街小巷,到报刊杂志,印刷体基本都是“欧颜柳赵”派,这种观念已经深根蒂固,不可逆转。

然而,我们可以从中看出一些端倪,分析为何褚体未入“欧颜柳赵”之流。

为何褚体未入“欧颜柳赵”之流?

1、“欧颜柳赵”欧颜柳赵的楷书适合大众审美,褚体审美较难。

当笔者第一次看到褚体时,还并未对褚遂良的楷书有什么好感,现在我才明白,我们多数人从小看惯了楷书四家,而且他们较为工整,特别是欧阳询的楷书,我特别喜欢,感觉是最工整的书体,那时我还只是个未入门的初学者,而这也是大众的普遍想法。因此我们难以对风格迥异的褚体有所好感。

2、“欧颜柳赵”的楷书适合初学,褚体不适合初学。

刚才在上文提过,褚体由于其弹性的细线条而比较难学,因此对其广泛传播有阻碍作用,虽然欧颜柳赵的精髓也比较难学,但是你可以往工整的方向去写,往馆阁体的方向学,而且他们的笔法比褚体简单多了,所以褚体备受冷落。

3、“欧颜柳赵”的楷书方便刻工刻字,褚体不方便刻字。

什么样的楷书适合刻工刻字呢?当然是笔法简单的字,笔法具有直、方特点的字最好刻,“欧颜柳赵”全部符合,赵体可能复杂一点,而褚体由于笔法的多变性,再加上线条的弧度和粗细的巨大差异,刻工刻字肯定比较费时,而碑版对书法的传播是极其重要的,所以“欧颜柳赵”的普及性远大于褚体。

所以,“欧颜柳赵”是历史的综合选择。

欧颜柳赵不能代表中国书法的全部

欧颜柳赵不能代表中国楷书的全部,也不能代表书法审美的全部。

诚然,他们四人的楷书确实很厉害,都是经典,欧楷被称为楷书极则,是经典中的经典,他们各自不同,具体差异不必细说,但整体上都符合大众审美,但是还有五花八门的魏碑,有钟王小楷,虞世南,褚遂良,黄庭坚、瘦金体,······。明清以后近现代的楷书更是千奇百怪,书体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书法审美正在突破传统的欧颜柳赵的藩篱,走向更加艺术、更加远离大众审美的道路,看看现代的楷书展你就能感受其中的“奇怪”风格。

因此,欧颜柳赵只能作为初学范本,只是作为书法的基本审美样式。

同时,欧颜柳赵的水平也并不能代表就是最好的了。

我们从来没有听过初唐四家“欧虞褚薛”要比“欧颜柳赵”差,从上文叙述欧颜柳赵的来历来看,历史的选择并未重点考虑水平问题,更多的是客观因素的影响,其中的大众审美因素更不能说明欧颜柳赵水平较高,因为我们参考的古代书论,都是参考名人之言,而不是大众的观点,例如,我们评价白蕉书法总拿沙孟海的“三百年来能为此者寥寥数人”来作参考,而不是大众观点。

所以,不能因为褚体没有纳入楷书四家就觉得他的楷书不如欧颜柳赵。至于他们的水平高低,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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