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诗歌●诗坛选萃】周启翼 ▎那山，那水，那牛车（组诗）
30多年前，18岁的我
与长我6岁的老王，听荆州报说
钟祥县长寿区汤泉乡试种的
小麦新品种，亩产超千斤
决定买麦种回来试种，黎明出发
步行，班车，赶到潜江长途汽车站
每天一班开往钟祥的客车
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
我俩只得先搭车到沙洋
再转车到钟祥县城
抵达灯火阑珊处，吃完汤面条
住进了车站旁边的小旅馆
第一次见山
天刚蒙蒙亮，客运班车
驶离钟祥汽车站
载着我和老王
开往汤泉乡所在的长寿方向
县城被甩在了客车后面
车窗外冒出来了一个个山包包
一直生活在江汉平原的我
第一次见到丘陵，见到了山
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山，快看，好多山
周围的人像看外星人似的
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
山路行
客车停靠在长寿区客运站
汤泉乡不通客车
据说有三十里山路
只能靠双脚一步一步丈量
走过一段平缓的山路
坡越来越陡，弯越来越急
一个小伙子推着自行车
下坡，上坡
走了足足四个小时，翻过
一个陡坡，山脚下是一块平地
十几户人家，一个肉铺
据说就是汤泉乡政府所在地
买麦种
村头的打麦场上，四周
堆着丘陵似的麦秸秆
中间铺着金色地毯
东20拖拉机牵引着石滚
在麦穗上做圆周运动
我俩向挥舞杨杈的山民说明来意
一个山民领着我们来到他家
堂屋里堆着小山似的麦子
皮红，粒粒饱满，每斤3毛
我买了30斤，老王买了60斤
山民留吃午饭，我们婉言谢绝
一人喝了一瓢水，踏上返程
那水真甜
山民说下午两点半有一班客车
从长寿返回钟祥县城
离发车时间不到两个小时
他说有一条近路，大约15里
我俩背着蛇皮袋装的麦种上路
太阳像个火球，烤得人口干舌燥
翻过一座山，居然是平原
麦茬地里长着半尺多高的棉花苗
迎面走来一个戴草帽的中年男人
右肩扛锄头，左肩挎军用水壶
我们讨水喝，他取下水壶递过来
那水真甜，从嘴里甜到心里
牛车
我们背着麦种继续赶路，双腿
就像灌了铅似的，提不起来
到达一个村子，路边有个小卖部
酥饼充饥，又喝了一大碗水
小卖部老板说离长寿还有三里路
那个赶牛车的也去长寿
他的车一会就修好
你们可以坐他的牛车去
听说我们要赶两点半的客车
他不停地挥着鞭子，牛奋蹄疾跑
刚上公路，客车已经启动
我俩跳下牛车，连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