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人民有多爱梭子蟹?

『串联起不同季节,幻化出各色风味,出彩于家常市井。』

文/欧阳

《早餐中国》第三季开播,我又成了每天追更新的小迷妹。爱每一地早餐飘出的烟火气,尤其是舟山海鲜面中,那一只脂膏肥满,鲜活水灵的梭子蟹,令人垂涎不已。

我们家是顶爱吃梭子蟹的。从8月禁渔期一开放,迫不及待地来上一份快手原味梭子蟹,到秋天搭配着糯叽叽的年糕,猛火宽油炒出一盘梭子蟹炒年糕,饱满蟹肉与软糯年糕完美交融,尽显一只梭子蟹的高光时刻,再到冬天宴席上的红膏呛蟹,肉似凝脂,黄若烈焰,不动声色地惊艳众人。

一季一烹,一季一味,这只从夏天吃到冬天的梭子蟹,赚足了眼球,也满足了味蕾。

夏之味

原味梭子蟹:满满大海的味道

我的家乡地处浙江中北部,每年东海禁渔期什么时候结束,是从菜市场的水产摊上出现一只只鲜活横行的梭子蟹知晓的。

今夏的第一网梭子蟹出现在8月1日。8月1日,舟山2629艘渔船“解禁”出海,大部分以捕梭子蟹为主。江浙人民有多爱梭子蟹?等候已久的商客们蜂拥而至,竞相抢购,买螃蟹的人比螃蟹还要多。

刚刚上岸的梭子蟹,尚处在成长期,未达最肥美之时。但心心念念的食客们哪里在乎这么多,光是这一口久违的海之味,已是极大的满足。此时清蒸梭子蟹再为妥帖不过,从菜市场里拎回来的新鲜梭子蟹,直接上锅蒸熟,趁着热气飘散时掀开蟹盖,蟹肉洁白细嫩,鲜咸而不失紧致,蟹黄浅淡轻柔,如微微加热后的芝士融化蟹肉上,入口即化,嗦一嗦蟹脚,掰开两钳状螯足之肉,口感丝丝分明而带清甜味。这一份不加任何蘸料的自然原味,是对第一茬新鲜出海的梭子蟹的最大尊重。

此时,来一份“鲜掉眉毛”的梭子蟹海鲜面也是不错的选择。《早餐中国》中的舟山海鲜面, 排骨、筒骨、猪皮、鱼头、鱼骨熬制的高汤打底,黄鱼、熏鱼、带鱼、花蛤、皮皮虾、白虾、梭子蟹汇集,喜欢吃什么便加什么,多寡随意,丰俭由人,满满一碗大海的味道,在唇齿间如海浪般荡漾不息。若是自个儿做,直接剁开梭子蟹投入清水汤面中,扔进些当季菜蔬,咕咚咕咚煮上一会,临出锅只需加少许盐,梭子蟹以一己之力蔓延出的无尽鲜香也足以令一碗面条出彩。

纪录片《早餐中国 第三季》舟山海鲜面

除了清蒸清煮,在当地还有一种更“存其本味”的做法——“㸆”。用菜叶打底,将梭子蟹背甲朝下平铺其上,不放盐,不放水,中小火焖㸆,将螃蟹体内充足的水分滋滋往外逼,鲜度最大程度辐辏浓缩于方寸蟹壳内,蟹肉丝丝缕缕更显紧致,鲜香无比。

秋之味

梭子蟹炒年糕:一场暴烈的美学

秋风起,蟹脚肥。

秋天的螃蟹肥美丰腴,买蟹一直有“九雌十雄”的说法,农历10月前雌蟹蟹黄饱满,10月后雄蟹蟹膏堆积,口感极佳。明代李贽所言“蟹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贵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大概写的是这个时候的梭子蟹。

膏满肉肥的梭子蟹清蒸未免显得单薄,不如搭配着糯叽叽的年糕,来一场富集碳水、蟹肉、油脂的“贴秋膘”大行动。梭子蟹炒年糕,小时候第一次听到时无比惊讶,竟有如此奇怪的、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搭配,我不吃我不吃,但入口立马“真香”,混搭在一起制造出的那一份鲜美软糯,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纪录片《螃蟹的征途》

做梭子蟹炒年糕,是一场暴烈的美学。梭子蟹去蟹腮、蟹肠、蟹胃、蟹心,敲开蟹钳,举刀“咔擦”应声而落,螃蟹被大卸八块,脂膏流溢。猛火烧灶,倒入宽油,把切成薄片的宁波水磨年糕煎得滋滋作响,直到表皮泛起微黄酥脆盛出备用。再起油灶爆葱姜,投入生猛的螃蟹,与铁锅铲一番刀光剑影,油烟腾然四起,蟹壳猩红烈焰,蟹肉饱满磅礴,加年糕,加佐料,加水,焖煮片刻,汁稠色浓,片片软糯年糕完美贴附在坚硬蟹壳上,起锅。

扎扎实实一盘梭子蟹炒年糕端上桌,定会赢得众人“哇”地一声感叹,下箸,必先冲着贴在梭子蟹上的年糕去的。原本软糯滑嫩又充满嚼劲的宁波水磨糕,空口也能吃上好几条,这一下在油脂中滋滋煎得酥脆,又咕噜咕噜吸收了梭子蟹的鲜香,金黄外皮上鲜浓汤汁滴溜溜挂满一身,入口咀嚼,那份由表及里的鲜甜浓香,由内而外的软糯Q弹,让人欲罢不能。糯叽叽的年糕快扒完,开始攻占肥嘟嘟的蟹肉,手、口、唇、舌并用,咬、吮、掰、嚼上阵,不放过每一处角角缝缝的雪白肥腴。

若是享用完这一盘主食加海鲜的神奇搭配,还尚存一丝战斗力,用盘底油光酱色的汤汁拌米饭,又是一番别样的欢愉。

冬之味

红膏呛蟹:压饭榔头

一只红膏饱满的梭子蟹才能有幸成为呛蟹。

纪录片《风味人间 第二季》

冬天霜冻以后,梭子蟹蟹壳开始凝膏,到了农历12月份,红膏几乎占据了整个蟹壳,一只长到红膏满盖的梭子蟹,是制作呛蟹的不二之选。

制作呛蟹,至简到只需盐和水。用接近饱和浓度的盐水浸泡鲜活的梭子蟹,梭子蟹在凌冽盐水中载浮载沉,以大石块压之,腌制数十小时,红膏呛蟹即完成。《风味人间》第二季中这样描述红膏呛蟹:“腌制后的红膏,像果冻一般晶莹弹润”,而蟹肉纯净清澈得几近透明,有着啫喱般的细顺滑嫩,沾一点米醋,就着香喷喷的米饭入口,那股俏丽的鲜,冷峻的咸,清新的甜,在口中一览无余地凸显,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

在冬季的宴席上,红膏呛蟹必定是要作为冷盘出席的。说是冷盘,就其风味、色泽、价格、品相,不但在一众冷菜中拔得头筹,在整个宴席中也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浙江宁波、舟山常有“无红膏呛蟹不婚宴”的说法。大伙儿推杯换盏,一番饕餮之后,起身去乘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伺机已久地将筷子伸向那一盘红膏呛蟹,呛蟹最原始的鲜咸与顺滑,只需一点点,就能压下满满一碗米饭,素有“压饭榔头”之称。三下五除二米饭落肚,酒足饭饱,口中仍有淡淡的鲜香余韵。

串联起不同季节,幻化出各色风味,出彩于家常市井,是独属于一只梭子蟹的故事。

作者档案

欧阳

以厨房为避难所

美食日剧死忠粉

碳水至上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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