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已秋

连续两个晚上梦见妈妈，是她在那边终于安顿下来了吗，所以来探望我。

梦境之中的情节一如她在身边的时候那些很平凡的瞬间，充满欢乐，特别满足。

梦里的我没有哭。

灵魂被钉在了妈妈离开的那一天，身体却在不断前行，于是就这样一日日被撕裂着，恍惚，茫然。

可我永远不能接受生死相隔，哪怕永远无法痊愈… 

从小到大，曾经有过多次妈妈流着泪对我说：“太难了，如果不是为了你，妈妈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常想，她那么好强的一个人，在说出这样话的时刻，该是在面对什么样的挫折呢？除了我如今也背负于肩头的责任之外，定还有家庭、工作中无法言明的委屈以及那个年代生活条件的艰难。只是，那时的我还太小，太无力，没有能力帮她分担些什么。但正是那些苦难的时刻种下的种子，成为我的源动力，让我总是想快些长大，能早一点独立帮妈妈分担，反哺父母，遇到再大的困难哭一场之后也会咬牙前行。

妈妈离开以后，亲眼看着自己戾气显现，极力以书籍、古训为鞘，平复自己...时至今日，也收效甚微。只是，成年人就是纵然气愤，伤心，失望，甚至绝望，也还会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情绪上可以失控，在“干事”上却不会任性。

昨日去四门塔。

虽不是空山，新雨后的一切也都格外清新。给妈妈把墓地选在这里，我以后应该会经常来了。和朋友开玩笑说我将来就在神通寺吧，爸妈就在隔壁。

与这里的渊源要从我刚毕业时候来到济南算起了。

1997年四门塔的佛头被盗，直到2001年佛头才被追回。我们是1999年在老师的带领下第一次来到此处。由佛头被盗可以想象到当时的荒凉境况。然而，此行却是对我的审美观产生了重大影响的屈指可数的事件。

当年来济南的客人，只有外事接待的欧美客户才有一小部分会加这个点，再有就是像我爸妈，本身从事建筑相关行业，才会来四门塔，像老爸是省建委80年代组织的到四门塔考察。其他内宾一方面对此知之甚少，不感兴趣，另一方面人们有条件，也是最先去趵突泉、千佛山、大明湖等这类传统旅游目的地。

然而那一次大神级讲解，面对神通寺完全的只有星星点点地基废墟的情境，讲到热泪盈眶，如同亲自触摸到曾经的前年过往，栩栩如生，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中国文化的真实力量。老师是英文专业的，那也是第一次让我明白，一个优秀的翻译家，一定是中外文都有非常高的造诣。

抵达寺外停车场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记起十几年前曾有一次带爸妈到这里遇到下大雨，就在寺门对面的餐馆停歇午餐，雨一直没停，没有爬山便折返了。曾经那么细小不值一提的一个瞬间，在今天忽然清晰凝重起来

...也许，这就是早已注定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