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爱情小小说:花伯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
小小说
美好的爱情,是彼此成全。
花伯
文‖张亚凌
花伯说,他一直爱恋着我的姨妈,直到姨妈结束了她的不幸婚姻,他才终于有机会走近并照顾姨妈。
我那些朋友曾悄悄对我说,真不敢相信你姨妈已经五十了!她们说看到我姨妈的第一眼,才意识到将美丽女人比作“花”是何等肤浅,以至于无知。花是艳扎轻浮的美,真正美的女人就应是姨妈那样的,似温的玉,美丽而不妖冶,清丽而不张扬,却是直暖心窝的,宁静而舒心的美。
姨妈的第一次长达10年的婚姻,憔悴了姨妈的美丽容颜,斑驳了姨妈的温顺性情,却培植滋长了姨妈的敏感多疑以致动辄摔东西发火,——痛苦的婚姻只给姨妈留下个8岁的脑瘫儿子。
花伯是姨妈的老邻居,长姨妈5岁,妻子在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而去,他一直和女儿生活。
伤痕累累走出婚姻的姨妈很辛苦地拉扯着儿子,吃喝拉撒她几乎寸步不离,——什么事也不能做,日子过得一团糟。短短三个月后,在小酒店摆了两桌,姨妈就和花伯过在了一起。
我们叫他“花伯”,不是因为他姓花,——他爱养花,一院子不同季节盛开的花,灿灿烂烂,满院子的花香。每间房里,都摆着数盆花。后来,花儿被花伯移栽到花盆里送到我们这些亲戚家,我们过去时再顺手牵“花”,——我们的日子因了花伯也开始弥散着芬芳。
花伯宁愿义务帮别人修剪花、卖花、照料花园,而不愿为挣钱去做不喜欢的事,我们都笑他“花痴”。看着姨妈日渐舒展的笑容,我曾没大没小地背着姨妈开花伯的玩笑,说“花痴咋忘了找鲜花采,找了我姨妈这片干涩扎手的老叶子”?
花伯笑了,说,花是很难伺候的,我能把花伺候好,还能把你姨妈伺候不好?你姨妈看花养花时间长了,心情就好了。
好几次,没打招呼转到姨妈家,都看见花伯拿着剪刀、小铲,手把手教姨妈侍弄花。映着粉的花瓣,姨妈脸色红润神情祥和,——姨妈枯萎的美丽似乎又苏醒了!
记得花伯曾和我闲聊,说,你姨妈真是个好女人,像“花”的时候,我没赶得上照顾她,——看着她男人脾气不好打她骂她,我就……正说着花伯停住了,岔开了话题道,你看这花,就是每一片花瓣落了,也都是花。
是花香醺的,还是日子滋润的,姨妈是越活越年轻了。
花伯手极巧——
一块丑不拉叽的木头,在他手里,一把小刀刻来雕去,就有了生命。他常常能因势造形,将木块上的瑕疵变为最美最招眼的,裂纹眨眼就荡漾成水面的微波,节疤也因被修饰为鸟兽的斑纹而无比亮丽。
姨妈床头有个题为“老来乐”的木雕就是花伯的作品。没着彩色,木的本色,老头子和老婆子头靠着头,只瞥一眼,就能打心里感觉到一种满足的快乐在眉宇间流淌。我向花伯讨要,一向极大度的他却像小孩子般说:“这个不能给,坚决不能给!”又补充道,“我能给你雕出更好的,真的。”我不解,经姨妈暗示,再一细看,那老婆子不就是姨妈么?
大事小事,花伯都很热心地尽他所能地帮衬我们,孩子们也都很喜欢他,叫他“花爷爷”。
半年前,正弯腰浇花的花伯突然倒在地上,姨妈给我们打电话时,已被急救车送进了医院,——脑溢血!
“花,谁管?”只留下这么一句,花伯就走了,眼睛瞪着,嘴巴张着,他牵着挂着揪着扯着放不下的,是他的“花”!
花伯,走了。走了的花伯却是一脸的不甘!
好几次,我在花伯过去常逛的花市碰到了推着表弟的姨妈。姨妈也开始学着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