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小小说：兄弟，洗把脸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散文集《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小小说世界

我们是兄弟姐妹，因为我们都来自乡野。

兄弟，洗把脸

文‖张亚凌

男人已经在南关劳务市场口坐了一个早晨，没人找他干活。男人从水龙头那儿接了一瓶水，吃着自己带的馍，又坐到了下午3点。是没活干容易饿，还是消磨时间？带的四五个馍也吃完了，还没等到活儿，男人就很郁闷很郁闷地耷拉着脑袋眯瞪着。

哎——，就你，干活不？

隔着马路，一个胖女人指着男人这边喊了句。

登时，男人眼睛一亮，“嗖”的站了起来。赶紧跑了过去问道，你叫我？有活？胖女人水桶腰一扭，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反问了句，没活叫你是吃饱了撑的？

男人嘿嘿地笑了，说，有活就好，有活就好。男人真的很高兴，他搓着手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这个给了他希望的胖女人了。

男人和胖女人几乎肩并肩地走着，男人甚至想着和胖女人拉拉家常话表示一下他的感谢。男人正想着，胖女人粗声粗气地说，跟得那么紧干嘛？想挟持我呀？男人就不好意思地和胖女人拉开了距离，拉家常话的想法就这样硬硬地又塞进自己的心里了。

男人心里也嘀咕：城里人真怪，咋都不会正眼看人？男人这样怀疑是有原因的，——还没哪个城里人正眼看过他。以至于男人也有点不敢正眼看城里人了。就说这个胖女人吧，刚才明明和自己面对面，说话时却腰一扭，还是斜斜地瞥了自己一眼。明明在和你说话，却不抬头看你。不过，男人毕竟找到活干了，还是很高兴的。

一看活，方方80的大瓷砖，还是上七楼。男人乐了：活多活重，自然钱多。白坐了大半天，男人身上攒足了劲。价钱说好了，男人就开始往上搬了。轻搬轻放，楼梯拐角还得小心。那胖女人刚说了，是金瓯雅瓷砖，一块150，破损了得赔。

上下七楼，好多趟了。男人汗水直流，可男人心里高兴啊。

男人觉得城里就是好，只要有力气，就能挣到钱。嘿嘿，就是没力气了，捡破烂也能捡到钱啊。城里就是好。都白坐了大半天，正眯瞪着，财路就开了。男人汗珠儿“啪啪”地摔着，心里却越想越乐。

下楼时，男人嘴里还哼着曲儿。一个小孩也下楼，男人还友好地拍了一下小孩的小脑袋，尽管小孩冲着他厌恶地呲牙咧嘴，可男人还是高兴啊。人一旦高兴起来，就不在乎别人的表情了。

再两趟就完了，钱就到手了。男人一点都没觉得累，就是高兴。在四楼，一个肥胖老太要下楼，和背着瓷砖的男人面对面。那老太似乎也犟，也不等男人上到拐角处地方宽展了她再下，就要继续下。男人就小心避开，老太和男人擦身而过时挤了男人一下。“砰——”的一声响起，男人脸色煞白，紧接着就是“咣当——”落地的声音，男人软软地靠在了墙上。老太太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继续下自己的。

那胖女人凶巴巴地吵了好长时间，男人一分钱没拿到。提前说好了的，破损要赔，男人只能自认倒霉了。出小区时，男人觉得自己像被掏空了般，全身疲软得想扶着墙走。

在大街上，男人突然觉得城里的人咋都像是用水泥钢筋混合成的，没人味儿，给他的，只有冰冷。看着眼前一辆辆呼啸而过的小车，男人只想一头撞上去得了！男人发誓，哪怕不挣钱，——再也不来城里叫人当猴耍了！

好在兜里还有那么几块钱，凑合着吃一碗面条吧，还得骑车子回家。

最便宜的，有啥面？一进店，男人就问。

臊子面，3块5。饭店里的女人笑着看着男人，咱这店，饭的量也足。

男人似乎在心里冷笑，我饿着哩，还量足？冲我笑？是冲着我那3块5笑吧？

男人刚落坐，女人又说了，兄弟，洗把脸，饭马上就好。男人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的心被女人看穿了似的，忙说不用了。女人还是笑着，说，下苦人都恓惶，香皂打上，好好一洗，吃饭就舒坦点。女人说话间就接了一盆水，放进一条毛巾，粉红的，泡进干净的水里很好看。

男人就端到店外面开始洗了起来。男人想，明天，还在这家吃饭。

 【写作，就在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快乐里；快乐，就在疲惫不堪却依然向往美好中；美好，就在你提笔书写的刹那。“心愉悦”微写作，每天忙里偷闲十分钟，轻轻松松学写作，让你在凡俗里快乐而美好。心舒展了，生活就没了褶皱，愿您从“心愉悦”微写作启程，走向更美好的自己。全年收费720，联系微信dx7098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