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婚恋小小说:你的爱让我心疼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会不会有管事的把自家管进事里了?
你的爱让我心疼
文\张亚凌
松也记不清是从哪天开始的,只记得接到敏的电话时觉得很突然。电话里敏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好像是在一个嘈杂的地方,听起来也很奇怪:不知是哭是笑,还是时哭时笑。
松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敏出事了?
敏后来解释说,我是专门跑到最吵闹的大街上给你打电话的,我怕独自一人时被自己稀里哗啦的泪水给冲跑了。敏说时一脸轻松,可是别过脸昂起头,松还是看见了滑落的泪水。松知道,极力掩饰的轻松背后,定是重不堪言。松也知道,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都是无力的,自己只能静静地陪着敏,一言不发地陪着。
已是暮春,花瓣如雨般落下,松突然有些悲哀:感情,莫非就像花,有绽放就有凋零?回首,只会收获心碎?
严格地说,敏应该是松一铁哥们的女人。其实那哥们是有女人的,有那种领了红本本被法律认定为合法的女人。至于敏跟他是如何走在一起的,松不知道。松只知道,敏很害羞,听她大声打个招呼都是奢侈,只是冲你莞尔一笑,脸颊便起了红晕。尽管敏以那种为人不齿的身份出现在松的生活里,可是松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无法鄙夷起来,连过分的玩笑都不忍开。
哥们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家伙。他们一块瞎聊时,敏总是静静地呆在一旁,偶尔给大伙的杯里添些茶水。敏看哥们的目光,安静而柔顺。偶尔瞥一眼,松就觉得脸微烫。那次,起身准备离开时,敏过去想给他将歪斜的领带收拾一下,哥们手一划拉,脸上有点不耐烦。松突然觉得心生生给谁揪了一下,忙别过脸去。
敏常常在电话里给松哭诉,松就觉得很心疼很心疼:敏一向腼腆得以匆匆一笑代替了所有语言,可现在能找自己哭诉,该是多么伤心。松自然也知道,即使此刻那铁哥们从敏面前招摇而过,她也不会冲上去质问的,她只会站在那里,捶打着自己,默默流泪。松有时就想,敏真是个没自知的傻女人,不会黏不敢闹,就安分守己地呆着呗,干嘛还把持不住自己?这不是自作自受么?可是松不能说,松也不想说。松知道,感情这玩意,本身就是奢侈品。若想得到,自然得付出,到头来,得与失就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若想彻底分开,必定血淋淋得让人不忍目睹。
男人比女人好啊,拿得起,放得下。需要时感情可以当衣服裹在身上取暖,不需要了就会当破球一脚踹开,受伤的总是那些抱着爱呀情呀想当饭吃的傻女人。松想到这里,嘴角下撇,可嘲讽的表情还没怒放就心里一紧:敏呀,你咋也是个傻女人?
敏还在电话里哭诉着,似乎要把压抑了多少年没说的话全吐出来。松觉得自己无法解释,无从评说,只能静静地陪着。
事情越来越滑稽了,敏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曾经,曾经在敏的诉说中无限放大,洇成一片,铺天盖地,甚至,连松自己也被包裹了进去。每每敏说得泣不成声时,松就觉得敏实在可怜,——心里有爱的女人,真的伤不起!其实松以前根本不了解敏,在铁哥们已决然而去敏却无法割舍的倾诉中,才走近了敏。
松觉得,敏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女人,用情专一,又安安静静的,真的适合居家过日子的。松为自己滋生出这样的想法而脸红,——管自己什么事,真是的。听故事的人绝对不可以走进故事的,那样,故事不就演绎成了事故?
敏说,我是不是很傻?因为放不下他,就将你当做他的影子一样纠缠不休?跟你说话,感觉他还没有离开我……
松就感到很悲哀很悲哀:一个男人,一旦决定离开女人,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爱走了,还让爱的灰烬灼伤你,真是个傻女人。最伤人的就是回忆,别人伤了你一次,你在无法割舍的回忆中一次一次伤害自己!你比伤害你的人还残忍呀,真是傻女人。这个傻得让人不忍面对的女人,这个傻得让人心疼的女人!
一想到敏,松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击着自己心底最最柔软的部分,心儿就生疼生疼,似乎是自己辜负了敏。自己干嘛有愧疚?又不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只不过自己是他的铁哥们,——铁哥们也不一定都品行相同啊。真奇怪,自己咋有这种愧疚的念头呢?不过,有的念头着实奇怪,像适应环境能力极强的植物,撒一粒种子下去,不久就蓬蓬勃勃弥天满地长成一片!就像松对敏的愧疚。
敏依旧在说着,说着自己的无助与孤独,说着自己欲罢不能又无着落的爱,说得松心里没来由地很是慌乱。
松说,爱情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雷雨,是一场烧得迷迷糊糊的感冒。可老天是不可能总下雷雨的,感冒也不可能总不痊愈的。忘记他吧,忘记他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走不出昨天,就会失掉今天……
松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就是在瞎扯,可自己不能告诉敏: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南瓜,般配了心里才舒服。不般配,就像给兔子上一盘鱿鱼海参,给老虎上了盘灵芝,都是糟蹋。你们或许本身就不般配,分开也不是一件坏事……能这样说吗?显然不能。松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伤心时的敏不感到孤独,做敏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听众。
我想我已经忘了他了,可经过我们曾经常去的地方时,就迈不开了,就想搜寻他的影子……驱赶一个人,咋这么难?我想再爱上一个人,有了所爱的人,就会忘了他……
敏在电话里说出这话时,松心头一震。饮鸩止渴吗?用将来的一场伤痛医治过去了的一场伤痛?可是松啥也没说,松只说,只要你高兴就好,只要你高兴就好。
敏不打电话了,松倒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甚至瞎猜,敏该不会已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好女人就该让好男人好好疼爱的,敏是个好女人,应该找到疼爱自己的男人。可她跟谁在一起都不管自己的事,自己干嘛惦记她?难不成自己被打搅成了习惯,一下子还适应不了清静?
敏再打电话过来说,我咋再爱不起别人了?我是不是心里彻底没爱了?敏突然说,如果他转身,我还会迎着他走上去的,哪怕接下来还是更大的伤害!或许,真心爱一个人,就是这么贱吧?
松沉默了,沉默着的松揪心得疼。松让许许多多的话在心里滚烫着咆哮着,就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