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大如年！故纸堆里话冬至

冬至（钢琴曲） 潘佳杰 - 香氛与四季的诗歌（钢琴曲）

故纸堆里话冬至

□ 张翔

冬至是莆田的大节令，二十四节气中能算得上节令，有衍传习俗的不过是清明、大暑、冬至寥寥数个而已，而冬至更有大如年之说，俗谚有“冬至暝大过三十暝”的流传。莆人多以莆地过冬至为兴化一特俗，大书特书，传说、俗例皆行文登场，占这一时风光。

然冬至之节俗，于闽而言，大致为全闽共俗，其风更衍及潮汕、台海，多有相似处。就吾莆而言，与福州多有相近处，谓之同风亦可。

▲ 李畅/摄影

莆田有谚“冬节在月头，冷冻年晚兜，冬节在月中，无雨带无霜，冬节在月尾，冷冻正二月。”福州有谚“冬节是月头，棉被盖过头；冬节是月中，无雪又无霜；冬节是月尾，收起犁耙去烘火”。都以冬至作冬节，中间句几乎相同。

▲ 林羡楠/摄影

莆田以冬至为祭祖之节令，多于冬至日祭扫坟茔。幼时曾有听闻郑成功以清明节令，清在明前，故不愿清明扫墓，而改冬至祭祖之说。然冬至之祭祖，福州亦然。《三山志》有“冬至序拜，州人重此节，节前邻里族戚更相馈遗，上冢祭享，至节日，则序拜如献岁仪。”此俗实唐宋遗风。《东京梦华录》有：“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又，《周礼·春官》有“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可见祭祖一俗，实承中原遗风。

莆田称冬至前夜为“冬至暝”，与年三十之“岁暝”相对。《老学庵笔记》有“陈师锡家享仪，谓冬至前一日为冬住，与岁除夜相对，盖闽音也。”，可见冬至前夜与年三十夜并重，宋时已为闽风。

▲ 李畅/摄影

莆田以冬至搓圆之粉为“齑”，福州称“粞”，亦类。

莆田以冬至为团圆之节令，福州亦然，“闽俗，一岁家人俱庆冬至，前一夕以糯米作汤丸祀先，谓之‘团圆节’。”

莆田冬至若是年家中有丧，则不备办米粉，由亲戚送粉搓圆，竹枝词有“听道乡邻有母丧，云舂不相寓忧伤。君家未识人何在，为送香齑报复阳”；福州亦有“至家中如有父母之丧，则是年不制米粉，搓丸之举作罢，或由妇之外家馈送米粉，草率了事”之记载。丧不置粉，亦似。

▲ 俞朝晖/摄影

莆田冬至搓圆之仪甚规整，置大笠盂一，置姜山、板糖、红橘、朱筷，并插三春。多有人问，这些物件寓意为何？今以福州高庆颖《冬至乡风戏纪》之语，相参以观之“燃香烛，取巨盘一，内盛福橘数十颗，更以红线缠漆箸十双，取成数也。橘上供时花数枝，唯取长春、万寿两种。又像花生两枝，上缀婴儿各一，取宜男之兆。”可见双孩儿之“三春”取宜男之意，若五人之“三春”则指五福。十双筷子，取事成十全之意，红橘谓吉，取口彩。至于莆田多出的姜山，板糖，实为驱寒之用意。

▲ 林羡楠/摄影

莆田搓圆除大小圆子外，更需搓元宝、金钱以富财，竹枝词有“轻轻着手便成春，白镪盈盘璨璨陈，且伴明珠供祀事，须知货币足通神。”搓杵臼以寓蟾宫折桂或长寿安康意，竹枝词云“绝妙曹娥碑上辞，受辛二字费长思，人工足夺蟾宫巧，留于外孙捣药宜。”搓狗形以看门，“双眸炯炯体莹莹，扮出韩庐粗犷成，未学乞怜摇尾态，舍身愿作郦生烹。”搓雀鸟丸以飨鸟雀，则云“双双喜鹊宿楼头，好把明珠屋上投，昨夜灯花开并蒂，也知吉兆报来不。”；福州亦有“搓丸时，除大小团子外，或并制元宝、如意等形象，以为娱乐”之记载。颇近。

▲ 林昇辉/摄影

莆田冬至圆有金钱粿，或以糖、花生碎炒制而食，或煮熟粘花生碎末、白糖共食。亦有豆茸粿，粘豆粉而食。福州“搓丸既毕，乃将大团子煮熟外，粘裹以预制之糖粉，糖粉乃油麻、豆粉、糖等调成者，此种团子，俗称为‘[米时]’”。差同。

▲ 李畅/摄影

莆田冬至汤圆煮熟后，有粘于门户之举，后又粘及圈栏，谓之取门户安康，六畜兴旺之说。实则不然，竹枝词《涂户》篇下有注“以米丸糊门户上以祀门户丞尉”，实祀门神。又有传说为粘圆至门，令健忘之母寻得家门而归或母亲神智昏乱，喜食黏着之物，故孝子粘圆子于家中处处，以食其母。皆衍生。而福州《闽大记》有记“又粘门楹间，取其圆，以达阳气。”俗同，意如是。

李金贤先生《莆田：冬节十一月，年年有岁作》中有说到“如果家中有女人怀孕，则会有人怂恿孩子搓一个放到灶膛里烧烤，进行预测。如果烤爆之后成条状，则表示会生男孩；如果成裂开状，当然是生女孩子。”福州有“良宵围坐喜团圆，大小珠丸落玉盘。新妇披红灯烂锦，宜男先拨芋灰看”一诗，注“长至前一夜，搓稻粉为丸，有身喜者煨一丸于炉，俟其爆开，以占男女。”足见习俗皆有所本。

▲ 张白/摄影

黎晗先生《岁兄》一文中有“汤圆搓完，整整齐齐排在大竹筐里，老人，大都是祖母，才拿两株带根须的青葱、两块老姜、两个红桔子，拦腰圈了红纸，摆在竹筐上端，以示祭祖或兆祥。”《东越岁时记》有“俟冬至先一夕，备橘一簋，橘上各插四季花，红箸十双，蒜二株。”以株论蒜，当为青蒜，与葱类。

同时，“冬至大如年”一说，亦见于姑苏《清嘉录》，可见非闽地一地之俗。莆又有呼冬至为岁兄一说。竹枝词有“佳节争呼是岁兄，珍珠大小玉盘倾。晓来分置柴门上，恰好双星在户明。”盖周秦时代，以十一月为正月，以冬至为岁首过年。故今之正月称“寅月”。而曾做过元旦的冬至，大如年自然不在话下了，做个岁哥哥也是当得起的。

作者简介

作者：扬羽，原名张翔，莆田市图书馆副馆长，爱好看书，摄影，做菜，写字，画画，刻印，旅游，顺便再写点东西。

来源 | 莆田市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