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古陈长青│从中医教师到创办医馆,构筑心中的“中医理想国”
第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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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毕业留校教了6年方剂的中医博士
一位教了10年西医又转学中医伤寒的大学老师
两位博士历经5年耕耘
针对影响中医核心的教育问题
探索出一条基于中医馆的青年医师培养之路
构筑心中的“中医理想国”……
《忍冬高端访谈》第一期
栏目策划/主持 : 王中华「忍冬」(医馆界创始人)
汉古中医创始人陈长青
谈基于医馆的青年医师培养
汉古中医已经不能单纯定义为中医馆或者中医学堂或中医药研究所,而是一个集医、药、养、教、研、传“六位一体”的中医药传承创新平台。医馆是学堂的教学和实践基地,学堂为医馆提供经营的最根本保障——能看病的好中医;医馆也是广东汉古中医药创新研究院的科研基地,以提高临床疗效为目标的科学研究又为医馆的发展提供强劲的牵引力。
汉古中医展现在大众面前的学堂式、研究型中医馆和中药体系是什么样的?对于少为人知的中医科研,还有研究型中医院的筹建又是如何进行的?创始人陈长青博士为我们讲述最真实的汉古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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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培养全能型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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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笔者看来,完善的中医人才培养体系——汉古中医李可学堂是汉古中医馆区别于其它医馆的最大特点。以“回归经典,回归临床,传承李可古中医学派学术思想”为教学目标,重点培养学生六种能力:能看病,会做药,能讲课,会养生,懂科研,会管理。
入学门槛
汉古中医的学堂每年春秋各招生一次,招收正规的中医药专业在校学生,这是基本要求,在大学可以学到一些西医的生理、病理、解剖、药理等这些基本的知识。大一时进来最好,我们是采取淘汰制、赛马制。入学的门槛并不高,只要你提出申请,热爱中医,愿意为中医药事业奋斗,都可以来参加面试。
通过面试的学生要先经过一周的实践课的磨练,就是做药,还是最简单的那种做药,比如挑艾叶,挑的一点梗都没有,这样的艾叶做出的艾条才能温和持久,药力才能渗进人体。或者挑山萸肉,去核;还有麻黄,去节。这样能够磨炼学生的性子,判断学生是不是真心踏实做事的人。考核学生不是光靠他说,而是考察他做事的态度,十之三四的学生会打退堂鼓。
再做入学教育,会从一开始就告诉他,我们到汉古中医的宗旨是什么,我们是要“回归古中医、传承古中医、创新古中医”,这不是靠嘴巴说说就能行的,必须要遵循先师李可老中医的教导:“立大志,受大苦,成大业!”希望大家能做什么,会让他们一开始有个心理准备。
培养流程
入学之后,便是每个学生都要切实落实六项基本功:中医经典要背熟,中药鉴别炮制要掌握,针灸推拿要练熟,圆运动的古中医理论要精通,李老经验专辑要通读,西医急症要过关。六大基本功还根据情况的不同,都包含几项过关考核。每次考核都是先给学生一段时间学习、实践,学生自主提出申请,再进行考核,我们的考核标准不是学校的及格制,而是采取淘汰制。每一关有两次机会,没有过关,就game over,就自动退学。每个环节学习考核的过关时间都是视不同的情况而定的。
第一关:
《内经》、《伤寒》、《金匮》、《温病》,除去《内经》中《素问》挑选的三十几篇,《灵枢》挑选的五十多篇,其他的都要整本书背诵,背一篇签一个字,要有监督。大一、大二的学生加入学堂后开始要求背诵经典,大三,大四的学生则要求已经背过其中一部经典才可以加入学堂。
第二关:
先学习认药:学认药三个月后,可以提出考核申请,过关的时候要拿出两百味药,六十分钟之内要把它认完,就是说平均每个药在20秒钟之内要认出来,左看右看是不行的,至少要认出180种以上,不然就不合格。
学习中药炮制:中药的炮制要求,首先是临床医生根据临床病情需要提出来的,我们培养的临床医生一定要掌握中药炮制,譬如说龟板为什么要用败龟板?因为臭味入肾,只有把新鲜的生龟板放臭了,才能入肾经,才能更好的起到潜阳入肾的作用;柴胡为什么要醋制、鳖血制、酒制?这些都是临床实践中,医生根据病情的需要,根据对病理的认识,才提出的炮制要求。
中药鉴别也要学。譬如我们去到亳州考察药材,带回三十多个样品,多半还是药材公司生产的,但真正合格的大概只有五六个。比如石菖蒲样品就是掺了一些跟菖蒲长的很接近的植物根茎,没有长期的实践经验是很难认出来的。还有更高难度的鉴别,也都是要学习的。
制作丸散膏丹:搓条,揉药团,切丸,滚丸,都是小的机械,半手工,一关一关过的。考核的时候,要看丸子的均匀度、密度、光泽度是不是合格的,还有崩解度等等。上面这些都会做了,整个中药的考核才算完成,才可以进入医助环节。
第三关:
针灸针灸,它是包括针刺和艾灸两个方面,古时候得病了,是“一灸二针三吃药”。针、灸、推拿简便易行,是中医师解决急症、痛症等最为有效、方便的手段。现在中医专业和针推专业是分开教学、分开执业的,完全违背了中医传统。我们学堂的针灸推拿,是在进入医助环节开始培养的,由我们另一位创始人戚沁园博士后总结的汉古针法、小儿推拿和汉古灸道是我们重点培训的技能。这一块也是采取过关的方式,一关一关地过。就是从学堂毕业了,留在汉古当医生,还得反复接受考核,每年考核一次,只是考的要求更高而已。
第四关:
李老可以说是“民间国医大师”吧,是当代最能看病的老中医之一,不但能看病,而且能看急危重症,打破了中医“慢郎中”的局限;并且形成了他自己独特的学术思想,尤其难能可贵。《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是我们学堂的教材之一。我们的要求是,说到哪个病,就要翻到书上那一页。譬如李老治疗子宫肌瘤的医案在八十几页、肝硬化的医案在两百多页,不同的膝关节痛是怎么个治法,在哪一章节,哪一页,都要知道。只有这样,我们对李老的经验才能熟悉,才能掌握,才能运用自如。
第五关:
按李老的教诲,彭子益的《圆运动的古中医学》,也是我们必须要掌握的基本原理,看病的时候,特别是看内伤杂病、疑难病,必须有个圆运动的模式图在脑袋里面。现在我们看病,脑袋里没有这个模型在里面,很多疑难病你理解不了。为什么会上火,为什么会长痘,为什么会头痛,为什么会三叉神经痛,把圆运动这个原理摆在里面之后,他对这些病就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处方用药就有比较明确的方向。如果没有效,下次就知道错在哪里,好重新调整。
我们先要依样画葫芦,不要一上来就去搞什么辨证,越辨越糊涂。辨证是个比较高级的阶段,就像画画一样,首先是素描、临摹。你临摹都不会,一个静物摆在那里都不会,都画不像,你还说我要创造一幅,你说可能吗?我们讲辨病第一,辨证第二,辨体质第三,辨五运六气第四,辨运气就是辨时空。
第六关:
即使学生大学毕业后,拿到执业医师证,依然不能在我们医馆出诊,必须先到西医三甲医院的急诊科、心血管科、呼吸科等急危重症的科室,再学习半年,学习半年以后我们再考核,考核合格了,才算正式从我们汉古中医李可学堂毕业,才能在汉古出诊当医生。
我们现在中医很难接触到急症,要通过在西医医院实习去接触这些急症,才能知道怎么去判断病人有没有生命危险。不知死,焉知生。如果一个中医不懂西医急诊,我是纯中医,我不搞西医,能行吗,绝对不行的!因为随着我们中医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看中医,急危重症的情况一定会遇到的,中医不能光做养生。
学生毕业要达到六大基本功,教学内容上要经历院校教育,师承教育,经典教育以及现代西医教育。汉古中医的模式不是单纯的跟师,而是上述几种教育的融合。教学形式上,我们不仅有传统的课堂教育,还有网络远程教育,现在我们广州和深圳各有一家医馆作为实习教育基地,通过网络,两地的学生可以实现同时授课。
所有进入学堂的学生都是免费的,而且品学兼优的还会有一些的奖学金。
六大基本功的各个关卡,一环扣一环,每一环都会有人淘汰,经过筛选的学生才能进入跟诊学习,进入医助的环节。
从跟诊医助再到独立中医师
医馆界忍冬第一次到汉古中医后海馆考察的时候,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大师姐吕大夫站在医馆大厅,非常年轻,因此很像客服,后来一聊,才知道是大夫。
陈长青解释说:“我就是要她(医生)来做客服,病人每一个问题都要问她,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再转给老师。这样就培养学生接触病人的能力,知道病人有哪些问题,吃了药有哪些反应。这本身就是最好的跟师学习过程,不仅仅是个客服,实际上就是医助。”
上述只是汉古学堂六大基本功掌握之后,再培养到独立医生的一帧画面。即使六大基本功完全掌握,跟诊老师有一定的临床经验,但是成长为一名能够辨证论治的独立中医师,依然很难,辨证论治在实际情况中很难量化,很难用标准衡量,学生到底有没有掌握也很难拿出具体的考核标准。
陈长青认为:辨证论治是一种高级的思维过程,初学中医临床的中医学生还不具备辨证论治的能力,应该先从一种更简约的标准化、规范化的治疗流程来入手,从常见病的中医诊疗规范入手。
大家去看中医,首选老中医。为什么?因为他经验多,他见的同类的病人很多,积累的病案足够多。中医业内也认为中医到五十岁才会看病,六十岁才是黄金时期。为什么这么难,要花那么长时间?西医读个五年以后,再在临床上摸爬滚打五年,就能当主治医生,他就能独当一面。为什么?西医的模式很明确,比如心衰,西医只要诊断是左心衰,治疗思路便是强心利尿——地高辛加速尿。中医对于心衰,可以诊断为水肿,水肿又分很多证型,而且诊断依据主要是依靠症状舌脉,主观判断占主导,各种证型之间又有很多交叉,太复杂了,所以就难学。久而久之老百姓就认为要找老中医才看的好。
一个青年中医能不能独立临床,开展治疗,还要先定位治疗何种程度的疾病。如果定位看常见病,一般的中医医助三年的临床经验就够了。
常见病,就是感冒、发烧、头痛、咳嗽、腹痛、腹泻等等。汉古的培养方法是为每一个病种制定一个明确的诊断标准,制定一个诊疗规范,这样年轻的学生刚开始可以对着这个规范,照葫芦画瓢,跟西医学生类似,很快就能掌握,这就是《汉古中医内部诊疗规范》的由来。
汉古每周会进行一次内部讨论来制定这个规范。比如外感发热,首先搞清楚什么是外感发热?就是制定一个外感发热的诊断标准。还有能不能24小时,最多48小时让患者退烧?如果确定是外感发热,我们汉古的中医师基本上24小时就能让患者退烧,最多48小时。这样就把治疗过程给具体化,规范化了。现在感冒发烧的病人大多数不会来找我看了,年轻的学生就可以搞掂。
《汉古中医内部诊疗规范》是汉古中医的集体总结,不是某一个老中医的经验,每一个病至少要讨论三四个晚上,而且随着经验积累和研究进展,还要不断的修改。到现在已经四五年了,才做了21种病的诊疗规范,不过有的规范已经修改了两稿甚至三稿了。照着规范做,这个病的临床有效率就能达到百分之七八十,已经算是一个“中工”了。只有这样,才能使年轻医生可以迅速的独当一面。
汉古学堂每期大概招收十几名学生,现在已经招收了8期,目前最终留馆有九个,能做独立医生的只有4位。其中有一期只剩下一个幸存者,淘汰率是非常高的。现在踏实学中医的人已经不多了,经过汉古培养的青年中医师必定是能够担当复兴古中医责任的良医。
汉古学堂本身也在不断完善。
一是要扩大招生,培养更多青年中医。陈长青也在采访中表示,人才和药材是一个中医馆赖以生存的根本保障。现在整个汉古中医的发展,最棘手的问题还是人才的匮乏。
二是要培养专门的中药人才,目前的汉古学堂主要培养的还是中医师,中医师的培养路径已经基本成体系了,而药工的成长路径还在摸索之中,医与药专门人才的培养应该是不同的,药工要掌握做药、认药、抓药等基本功;还要学鉴定学、炮制学、制剂学、药用植物学等等,我们学堂开设了中药法象药理学,还要开设中药实验药理学,中药临床药理学,背《神农本草经》,进行理论素养的熏陶和提高。在传统药工几乎绝迹的当今,培养懂鉴定、会炮制的中药人才也是当务之急。现在只有一个中药学硕士毕业、只搞药不搞医的留下来,她在学堂跟了我们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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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教育要找到一条新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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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古学堂如此严谨的人才培养制度是基于什么样的理念形成的呢?中医行业在西医的冲击下长期处于低谷,很多中医人归咎于中医的教育问题,陈长青认为,整个中医学科体系没有跟上现代社会的发展节奏,本身就有问题。
医馆界忍冬:我认为中医教育是中医发展的终极问题,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待?
汉古陈长青:从表面上看来,中医师的培养是最根本的问题。但是从我的个人经验出发,我自己做中医三十多年,在大学当老师六年,现在自己开中医馆五年,深入思考后,还是感觉到我们中医本身这个学科需要完善,才是问题的核心。为什么西医人才这么容易复制,西医办院校,就能复制一批又一批人才出来。中医办院校,办了六十年了,这么多中医院校,不仅没有培养出多少真正能用纯中医手段解决临床问题的中医师,反而出现国医大师李今庸说的“教学卅年真辛苦,培养中医掘墓人”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整个中医人才的培养自古至今就很难。我们照着西医教育模式没有培养出好中医;假设我们都恢复师带徒这种传统模式,培养人才照样也很慢。
医馆界忍冬:您现在要探索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汉古陈长青:我们成立汉古中医是想要探索一条回归传承、创新发展咱们中医的一个新的路径,要找到一条新路子!这是我们汉古中医的使命。我们为什么搞汉古中医,如果我们最终不能探索出一条新的路子,那我们就失败了,没有意义。
本身中医这个行业,医疗、中药、教育、研究、管理五个方面,都存在问题。不只是我们的教育模式。
首先,中医理论还处在自然哲学阶段,比如阴阳、五行是个自然哲理,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科学原理。所谓科学原理,他是可验证的,能预测的;而我们的阴阳没法预测,阴虚了会不会死?阴虚到什么程度才能出现阳虚?阴盛到什么程度会出现格阳?都无法回答。中医理论这种自然哲学应该向科学原理过渡及转化。对此我们已经有了一些认识,一些对具体病的认识,比如消渴、肺痨,早期,晚期,到最后阶段又是什么样的,都有比较多的观察和研究,但是不够全面,不够深入。我认为中医理论体系还需要向局部深入,不断吸收西医的微观研究成果,甚至采取拿来主义;需要横向融合,不断吸收当代前沿科技成就。《黄帝内经》就是汇集了两千多年前当时天文、历法、气象、物候、农学、算学、兵学、冶金等最新科学成就构建的,远远不止医学本身的知识。
二是中医的理论源头在哪里?我们中医理论到底是基于什么来建立的?西医从大体解剖到局部解剖,再到组织、细胞、蛋白质,现在到基因,一步一步深入,依据具体结构构建了自己的理论体系。而中医理论是基于朴素的辩证唯物主义,一种哲学理念来构建的,而且是朴素的唯物主义,但我们现在有了高级的唯物辩证法,那朴素的是不是应该淘汰掉?由此可见中医理论的源头还需要厘清!中医理论源头,在《黄帝内经》已经写的非常明确,那就是源于天文历法。但是,现在大部分中医院校却把它当成选修课了。经典都当选修课,“七篇大论”都不讲,甚至认为是后人伪作,所以我们更加糊里糊涂了,以为中医就是辨证论治,一旦无证可辨,就束手无策了。遇到了新的疾病,譬如肿瘤、艾滋病、埃博拉病等等,我们中医怎么去认识、去研究?我们中医就很难把握方向去做深入研究。
因此,我认为中医的学科体系不够完善,是因为他不能够像西医一样从物理、数学、统计学等各个学科吸收力量,比如物理学上发现伦琴射线,西医就有了X光,X光片可以检查器官静态的病变;电磁波出现,马上有核磁共振,马上知道器官动态的情况。以前X光只能照个骷髅架出来,发展到核磁共振连脑电波的活动都能知道。中医无法这样发展,中医三个指头一个枕头,全靠自己在琢磨。当然,中医也搞所谓的科研,但都是在用西医理论来验证中医是否正确,用西医标准评价中医,结果都是劳民伤财。中医不能与时俱进,不能跟现在前沿的最先进的科技发展相融合,吸收最优秀的科技发展的成果来为我们所用,这是我们中医发展困境的根本原因之一。
医馆界忍冬:中医传统师承教育的有什么弊端?
汉古陈长青:正如医圣张仲景所说“各承家技,始终顺旧”,这是传统师承的最大问题。因循守旧,不思进取。好处是把各个流派绝技绝招都继承下来,不至于丢失。坏处就是门派纷争,中医相轻,互相难以沟通,都不是好事。
医馆界忍冬:您以前在大学教中医,现在办中医学堂,您怎么看待现行的中医学院教育?
汉古陈长青:院校教育有院校教育的优势,比如说西医这些基本知识,生理、病理、药理、解剖,你这个必须通过院校教育才能最大限度的节约资源,取得最大教育效益。不能每个医馆都去建个实验室开展这些基础教育。院校教育也有他有利的一面,师承教育也有他不利的一面,我们是希望把两者结合起来。所以我们的学生既在院校受教育,主要学西医;同时到汉古来受传统教育,主要学中医。
医馆界忍冬:汉古中医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汉古陈长青:我们探索的汉古模式包括诊疗模式、人才培养模式、科研模式以及经营模式等,如果确实是可以复制的,这就成功了。
陈长青在采访中提到,汉古新开一家医馆,首先要解决人才问题,即医生从哪里来?在广州珠江馆四年之后,第二家连锁深圳后海馆才开业,也是因为汉古学堂培养的一批学生终于毕业了,符合汉古标准的那种毕业。另外要解决好药从哪里来,有了好医,没有好药,最终达不到诊疗的目的。与汉古的人才培养一样,汉古的中药也自成体系。
“一个人才关,一个药材关,这两个都做好了,才是经营的根本。市场推广、市场拓展也是很重要的,但这些是锦上添花的事情。经营相当于是房子的装修,人才和药材是我们房子的框架结构。框架结构没弄好,怎么装修都改变不了房子的质量,一遇风浪地震,就可能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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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药的水太深,要特别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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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青在读博士期间就是从事中药新药开发专业研究,还曾兼职给中药厂做过研发顾问。按他自己的话说:
“中药的水多深,制假、掺假、掺杂多严重,我一清二楚。我在药厂做了几年的研发顾问,兼职了好多年,从博士开始就给他们兼职。所以知道这个药材质量的水太深,太复杂,汉古对药材就特别的重视。”
最开始,我们所有饮片的第一道把关是广州的一位副主任中药师,她1972年就开始当中药学徒,真的是老药工了,这样资历的中药师业界少有;而且她一直热爱学习,至今已年近七十,依然风雨无阻的参加每周一次的广州中药学会组织的鉴定讨论会。
汉古为了保证药材质量与稳定采取了多种途径。
首先是饮片厂来货重新验收,饮片厂每次来货的质量都有差别,我们是经常退货的。其中关键的药品,我们就跟厂家定制,像附子这个毒性药材肯定要和厂家联合,因为我们几个李老门下的师兄弟每年附子的用量超过一吨,因此厂家为我们师兄弟几个专门制定了特殊的加工炮制工艺。
药食两用的药材我们还直接到产地去和农民打交道,在河南的温县,就住在老王家里采购一种市场少见的、但是传统使用的原始品种笨山药,要亲眼看着农民从地里挖药出来,冬天住了十几天把一年的量都采购足,以保证药材的质量稳定。
有些药还要送到大学专家老师那里再鉴定一次。比如麝香、鹿茸,也请大学的老师给我们做炮制的顾问。能用到的甄选药材的途径我都用了。
目前,汉古药房大概接近800个品种,在汉古找不到的药材估计其他地方也很难找到了,除了一些是有地区特色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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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必须现代化,但不是西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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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古医馆和汉古学堂的建设只是汉古的一部分,是汉古试图改变整个中医行业的开始。汉古还有研究院。
“我们有六大任务——医、药、养、教、研、传。先说现在我们很少提到科研,中医科研对临床能够起到牵引作用,西医先有科研上的突破,然后再有临床上的突破,我们中医没有,我们几百年才突破一回,从东汉的伤寒六经理论发展到清代的温病卫气营血理论,花了一千五百多年,太慢了!”
“伟大的科学家钱学森先生晚年沉醉于人体研究,认为人体科学是21世纪的科学最前沿。他对中医非常感兴趣,曾经在北京航天研究所亲自组织过38次中医研究小组讨论会,他的学生中科院的戴汝为先生写了《系统学与中医药创新发展》,指明了中医科研的方向。我是十二年前读到这本书的。我在大学教书的时候主持过一个广东省重大专项课题,就是遵照钱学森提出的方法——‘从定性到定量的综合集成研讨法’来研究中医,他认为这是中医研究最有希望取得突破的一个方法。”
“中医的弊端,一个是源头不清,无法深入到局部研究;二是不能与时俱进,吸收当代前沿科技成果。只有通过这个综合集成研讨法才能汇聚中医药专家、信息技术专家、以及西医专家等各自的智慧,利用人工智能,构建一个综合集成研讨体系,从中不断产生新理论、新方法,新技术,新设备,以及新药物。这样中医科研的新路径就水到渠成了。这才是我心里最大的梦想。”
汉古中医在广东省科技厅和民政厅的支持下,2014年8月就成立了广东汉古中医药创新研究院,归于民办非企业单位,医馆的营收很多都要投到科研和教学上面。
研究院有三大任务:
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基于“从定性到定量的综合集成研讨厅”来构建一个中医转化医学的创新平台,聚集一批中医药专家、信息工程专家、大数据算法专家等等共同来做这项研究。我们已经进行了多年的汉古中医内部诊疗规范的讨论和已经使用多年的汉古中医协作式电子病历系统是构建综合集成研讨厅的核心部分。随着汉古中医的不断发展,现在已经吸引到天使投资的大力支持,相信不久就会有更多的信息技术专家加入进来。
第二个是中药新药研发,包括中药的炮制,质量标准等命题。中医药需要现代化,当然我们现在提出中医现代化又要挨骂了。我们只能说以前中医现代化的手段有错误,并不是说中医不要现代化。中医必须现代化,中医从来都是不断地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中医从没停止过现代化的脚步。
我们现在的安宫牛黄丸是北宋时期《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的,那时候就进行最大的剂型改革了,和剂局方全是丸散膏丹,逍遥散、至宝丹、紫雪丹都是《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面的方子。当时就是为了让老百姓都能方便吃药,方便看病,这算是北宋时期的现代化。而现在的中药注射剂、片剂、丸剂、口服液,一样是现代化。我们诊断也一样,只是我们现代化的步伐一是太慢了,二是把中医现代化搞成西医化,所以就被大家所反对、诟病,并不是说中医不要现代化,你不能和现在最前沿的科技手段相结合,不能利用这些前沿的科研知识,你只有被淘汰,这是没有疑问的。
现在汉古在中药剂型上的研究主要是恢复传统的丸散膏丹。譬如病人需要吃药丸,就给他做成丸子;需要贴膏药,就给他做成传统的黑膏药;需要吃煎膏剂,就给他做成煎膏,需要食疗煲汤,就给他煲汤、炖汤。总之,就是先回归传统,在确保疗效不断提高的基础上,进行开发研究。绝对不能为了创新而创新。
第三个是理清中医理论的源头,重构中医的理论体系。我们拥有戚沁园博士后和范登脉博士等一流的中医专家。戚沁园博士后有“医教研三栖美女博士后”之称,她15岁即入新安医学流派门下学习中医和针灸,练下了童子功,是我们汉古中医创始人之一,也是李可老中医弟子,对中医与人工智能的结合有很深的研究,主导开发了汉古中医体质辨析系统。范登脉博士是目前全国中医界唯一既能看病,又懂文字训诂、文献考据,还在大学主讲《黄帝内经》的三合一人才,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读懂、讲好这部经典。他在我们汉古中医已经讲了七年内经,出了四年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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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没有一家真正的纯中医医院,我们要建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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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筹建一家纯中医的医院,这是先师李可生前最大的愿望之一,他晚年一直为此事南北奔波,呕心沥血,但终未如愿。我们一定要实现恩师的遗愿。现在我们全中国还没有一家真正的纯中医的医院,大多是专科专病医院。现在危急重症的治疗手段基本都是西医,大部分中医院也基本上是用西医,我们要试着用中医手段去治疗危急重症。中医院的开建是我们近五年的计划,这也是我们比较急迫的事。
这个医院必须是一个研究型的中医院。研究型的医院需要有慈善资助和病人志愿者。比如一个患者的病非常疑难,中医西医都没办法了,我们这里有一个新的方法,可能会有效果,病人志愿来做,也会有慈善资金愿意投钱给病人治,汉古医院来提供治疗方法。
汉古学堂正在为医院成立准备人才,如果医院设立五个科室的话,每个科室一个正主任、一个副主任,相互轮班,起码先要培养十个科主任,这个任务很艰巨。中医院可以让患者住院诊治,二十四小时可以观察、干预,各种各样的监控设备随时监控患者的情况,这样就会不断深入观察病人、研究病情,不断总结经验,再运用到临床实践中去,再总结提高,不断反复,就能不断提高。
忍冬对中医院的蓝图中,科室的分科产生了疑问:中医不是全科的吗,为什么还要分科?
陈博士的解释是:“全科是基础,分科是深入,全科是整体观,整体观必须要有局部观,微观,两个东西是相互依承。没有整体观就没有微观,没有微观就没有整体观,没有局部肯定没有整体,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而不是矛盾。如果没有局部思维,没有深入研究,你这个病要怎么深入下去呢?你怎么找出它的具体发生、发展和转归的规律呢?你老是整体这么一看,看到整体现象,具体哪个地方有问题不清楚。所以对待具体的病,还是要深入局部,落实到具体是哪一脏,哪一腑,哪一经,哪一络出了问题,这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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