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往事 (上集) 2003,1.11 高田作品
(1) 楔子======
总想写写我爹,娘即我们家的故事,可是由于我的毅力太差,动了几次笔也没有写成。如今我年纪越来越大(70岁了),再不写的话我怕就很难完成这一原望了!今晨再次下了决心,又拿起笔重新写起来……真能写成的话也是对爹娘尽孝,也给后人留下一点纪念。
我们老家住在潍县(现在的潍坊市)城里安乐街,在那里也算的一个大家族了。听母亲和姐姐说;我爷爷(叫啥不记得了)她取过俩位夫人。大奶奶只生过一个孩子,就是我的大伯父。解放后才知道他们全家住在潍坊城北乡下,没见过他,在我姐姐家的二外甥结婚时,见过大伯的夫人。我们亲切的喊她——大嫂子!他也一直深情地说;“咱们才是最亲的了”!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最亲”是和二伯父家那边儿比对的……。
二伯父我就记得一点了,他住的离我们家不远近在咫尺,我们经常有一些来往。他是我爷爷娶得二奶奶带来我们家的(俗称——“拖油瓶儿“)二伯父瘦瘦的,高高的,一双大眼睛老像在瞪人……因此我很怕见到他!他和二伯母生过三个儿子(小名分别是“高大头”“痹事儿”“小友”)
小友堂哥是老三,他的太极拳在潍坊小有名气,他又有一点特别,虽然没有出家,可是他爱穿道士服,又把头发高高挽起,脚上穿的也是道士鞋……猛一看很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他的照片曾经上过某杂志的封面,因此很多人都跟他练习太极拳,他也俨然一副教师爷的样子认认真真的教大家……。
高大头(绰号)是老大,长大后在潍坊竽河头水泥厂干工直至退休,“痹事儿”是老三脾气最憨厚先是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复员后一直在农村从事农业。
三伯父家和我们住在一个院子了,小院儿不大他们住南屋,我们占了爷爷奶奶的光住在北屋。
三伯父死得早,我只见过三伯母(仨娘)挺勤劳的一个小老太太,生有一子小名叫“高营儿“大名高天扈。是饭店的厨师,在我哥哥结婚时曾经来我家帮过忙,还和我哥哥商讨过续家谱的事宜……不知为啥在我哥哥结婚时却没有来。她生有一子一女,其子还为我和我的爱人拍过照片至今保留着……。我以前曾经去过他们家高营儿嫂子对我很热请的,他孩子的营养品——用鸡蛋粉为我炒鸡蛋吃……那股家人的温暖至今不忘!
老四是一个姑姑,死的早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的父亲排行老五,记得左邻右舍的人们喊我父亲“高五叔”大概就按这辈分来的,我父母生过八个孩子,结果夭折四个只剩下我姐姐高秀兰,哥哥高天才,我高天起,哑巴弟弟高天彪。
父亲下面的老六——也是一个姑姑,也没有记忆了……
老七(七叔)印象也不深,只记得七婶和他的孩子(猛儿)。我们走亲戚到过他家,在潍县城北的农村“卧龙桥”。解放潍县时,他们家的“猛儿“不幸被榴弹打伤脚丫子,曾经用门板抬了来我家治过伤……
八大大(八叔)有一点印象,高大黝黑……他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高英,高风一个儿子叫“黑蛋儿“。八叔好像是干国民党警察的,家住在”坊子“记得有一段时间还曾经借住过我们家的东屋……
这就是我们高家的人事流水了,下边就书归正传了——
(2)我“大”
我的老家----山东潍坊.把父亲叫“大”,有时也重叠起来叫“大大”。(我对父亲的记忆停留在1948-----1950年)记的他是不大不小,方正清秀的国字脸,浓眉毛杏核眼,棱角分明的唇线看上去精明干练,男人当中他算是白皮肤了,,冬天戴着一顶‘粘毛头“还特意留着俩撇小胡子(留胡子是装的年纪大一点,以免被当时的国民党抓他壮丁)!那时他才50岁上下的年纪就已经有点秃顶了。他五短身材,身高超不过170厘米(随了他,我的四肢就短,穿着正常号码的衣服,都要把袖口和裤脚儿剪一块去才能穿)哈哈-----。他年轻时练过拳,行动敏捷,身体灵活,反应极快……(据我娘说;有一次我们的邻居------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人送外号叫“程兔子”的欺负我的一个堂哥,惹得我父亲兴起,一连摔了他三个大跟头,最后那个跟头摔得最解气,仰面朝天半天起不来,这一次,就把那家伙摔的心服口服!到这时他才想起----我的父亲当过兵练拳多年。是有点功夫的,自那以后就再没敢欺负俺家里的人了……)。
再说我娘也是巧媳妇儿一个,在娘家的时候就学会了绣花,织布,编蓆,编篓……嫁到我家后她自己买布买线做衣服,打扮得我父亲干净利落,衣帽得体。白漂布的对襟儿便装褂子,黑青布的便装库扎着裤脚儿,雪白的洋线袜子,黑色的“利夫尼”圆口儿便鞋……因此看上去50多岁的人了还真有点风流倜傥的感觉……!
我父亲16岁拜师学铜匠活儿,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季节,他一个人在水井边打水冲洗铜器,一件件铜器活儿要反复的洗刷无数次,直到师傅认为洗干净了为止,一洗就是一天……寒风凛冽的十冬腊月里那滋味可 想而知!后来又跟着自己的“大大”学习木匠,我的爷爷是个“细木匠”他尽心尽力很耐心的教,我父亲也使出浑身解数很刻苦的学,加上他脑子灵活,虽然没有上过一天学可还是学就了一身的好本领,锛,凿,斧,锯,选材,划线,善于精细雕刻各种木器!这只是听我的母亲说的,但我从父亲留下的他的那些干木匠活儿的工具上,也能略知一二。别人的工具上光秃秃的啥也没有,而我父亲的工具上都雕有各种美丽的花纹儿图案。如包木头的“筢子”上(父亲自己的叫法,实际上就是包木头的“刨子”)------前头雕琢了虎头,而且大小不同的各种刨子上的花纹儿都不一样,有“云”子文的,“万”子文的,还有雕刻了虎头的,羊头的,等等工具,一件件就像艺术品!
小时候父亲包木头的时候,我就在他的前面蹲卓看,那刨子被父亲的大手往前一推,就像一只张着大嘴的老虎迎面扑来,一次一次,反复无数遍后我的眼睛看累了,父亲的“活“也干完了
(3)我娘
我娘-------一个不折不扣地封建主义的受害者,在封建主义旧制度的摧残下,不但一双大脚被缠得成了“丑八怪”(曾经缠过脚,后来自己又偷偷的放开,白天缠了晚上放,结果使她的脚长得半大不小-----人称“地瓜脚”。这为我娘以后能顶家立户出了不少的难题那
……)!不但如此,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竟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姥姥家里姓周,姊妹四个人中她排行老三,就叫”三妮儿“,嫁到我家后就只能叫”高周氏“了!哈哈不是我的文学语言匮乏,我的父亲母亲极有夫妻相,我娘也是国字脸尖下颌,浓眉大眼双眼皮,高鼻梁,下巴上的一幅棱角儿分明的嘴唇,性感而动人……据母亲自己说年轻 时留着齐眉的刘海儿,束着一条油光,曾亮的大辫子,摆在身前或身后煞楚楚动人!
母亲有1,60米的大个子,肩寛腰细,在女人里头算是佼佼者了。特别她那外柔内刚的性格,令人佩服也成全了我们这个家!
母亲光绪三十三年(1905)年,出生在山东省沂水县“龙王塘”村的一个很穷的周姓人家,这就是我三代单传的外公家。家里有几亩薄地,打的粮食不够全家人的吃用,幸亏我的姥爷会“编席”得手艺。每到农闲他就带领全家人在地窨子里编席,然后拿到集上去卖了贴补家用!如果赶上好的年景,一家人的生活也还过得去。要是赶上灾年那就苦了他们全家了!我娘说;“她小的时候到坡里挖野菜,摞树叶那是家常便饭”!
由于家里是四个闺女没有男孩儿,我姥爷三代单传的香火到他这一代就要断了,而再要孩子又确实养不起了……为此我的姥爷整天心事重重,双眉紧皱。对家人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火气特别得大!姥爷不知为一点什么小事就会发起无明业火……吓的全家人整天大气不敢出。
我的姥姥,为人厚道老实,不善言谈,对丈夫唯言是从,唯命是cong……嫁夫随夫的思想,使他把丈夫当成了自己的一切,把丈夫看得比天高……,。
“佬爷”的脾气严重影响了他的身体,家里人几乎没见过他有过丁点儿笑容!长期纠结和不痛快 和没儿子的“心病折磨着他,损害着他,他的心病越来越重……结果他才36岁就过早地离开了亲人!据说我姥爷的病是在当时很难治的“肺痨”!本来就很艰难维持的家,没了老爷这个顶梁柱,就更加困难了。姥姥本来完全依靠丈夫管理这个家,丈夫走后他不得不打起精神顶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来!
然而在那个到处兵慌马乱的年代,年景又不好!一个小脚女人领着四个闺女熬日子确实太难了!那时大姨已经出嫁,而且她的婆婆家还算殷实和善良。在姥姥家里十分困难的时候经常地的接济接济,帮了不少忙!然而日子还是过得很拮据,家里没有个男人实在是不行的,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从本家亲戚家过继了一个儿子,想让他顶起这个家立起这个门户!谁知这个“儿子”品行不好,好吃懒做不说还赌钱。把姥姥“娘儿”几个辛辛苦苦编织好的“草席”拿到集上去买了后,几天也不回家,直到把钱花光,输光……
为了减少家庭负担,姥姥又把年龄不大的二姨草草的嫁了人家。可到了第二年青黄不接的春三月,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唉----姥姥一个没有文化,没有劳动能力,又老实的有点儿“迂腐的”乡下女人有啥办法呢?于是被迫嫁人的命运又落在了我的母亲——“三妮儿”的身上!
谁知我的母亲从小性格就掘犟,很多事情不按“规矩”办事!就拿女孩子“裹脚”这事来说吧,姐妹四人中前俩人“裹”的都顺顺当当彻彻底底,老老实实。没发生一点意外。而到了他该“裹脚”的时候,可就麻烦了!首先是闲疼,高低的不让“裹”!可那时候甩着一双大脚的女孩子是没人要的。在家人的软硬兼施下,白天裹好了一转眼他就拆开了……!到了晚上更是把裹脚布全都解下来,扔得老远。为了裹脚家人费尽了心思,可到头来还是半途而废不了了之!姊妹们当中就属她的脚裹得不成功,又大又不好看……。常言说“一管窥豹”这就是我的母亲,我母亲的性格,我母亲的为人!
再说说我娘的出嫁吧。那时候我国的农村里,女孩子十五,六岁就都找好人家了,由于我娘玩心太大性格倔犟,一直不答应我姥姥给他找婆婆家,又没有了我姥爷对他的管束。结果就一直拖了下来,都是十八岁的大闺女了还“待自闺中”。今天打柴明天拾草,挖菜种地洗衣做饭,倒是一把好手!现如今日子不同从前了,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眼下还没到青黄不接的“春三月”,才刚刚出了正月家里的粮食盹就快见底了,为了减少一张吃饭的嘴,再说三妮儿也十八的大闺女了,于是我姥姥又不得不旧事重提。“妮儿呀!听娘一句话赶紧找个婆婆家,去吃一口饱饭吧!难道跟着娘饿死不成”?
十八岁的大闺女,她早有自己的思想了。春节前有个耍“杂耍”的草台班子曾在附近的大集上演出过。在看演出的时候三妮儿的旁边站了一个邻村的小伙子。模样长得干净清秀,大眼睛高鼻梁,宽肩膀细高挑儿……站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
由于小伙子站的太近,闻着那小伙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庄稼人身上的那种淡淡地泥土气息加上青春期男人身上的“荷尔蒙”的味道儿,三妮儿心里泛起了春潮,毕竟十八岁的闺女正是青春懵动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多看了那人几眼。谁知就是这“几眼”!后来竟使得的三妮儿有家不能回!
“三妮儿”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临村的小伙子叫“田坤”,早在赶集的时候就无数次的,偷偷的喜欢并多次的跟踪过她了!这次看“杂耍儿”是有意凑到她身边的。
见三妮儿偷偷地瞄了自己几眼,也正在青春萌动的“田坤”心里就有了底儿,于是抽个台上演出换台的空挡儿貌似无意地达话;“好面熟呀!你那村的呀”?
本来对身边的人就有了好感的“三妮儿”,见小伙子主动问话心里没有一点反感,反而觉得被寒风冻得麻木僵硬的躯体里,一股暖流在迅速的涌动起来……,,自那以后俩人就偷偷的见了几次面。私自顶下了终身大事!
而今,面对家里的困景,听了娘的话后,三妮儿竹筒倒豆子般的讲明了自己和田坤的亲事,而且还“一往深情”的紧紧抱住了母亲良久没有放开。两行热泪打湿了娘肩膀上的衣服,看来这次“三妮儿”是要答应要出嫁了!
自从娘和她说了出嫁的事后,他变得异常勤利:喂猪喂鸡,上山下坡都抢着干……。就等两家选个好日子过门儿成亲了!但事情却没有“三妮儿”想的那没顺利!原来那田家孩子虽然长得极标致,但家里也穷得叮当响,几乎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样一来我姥姥他老人家可就不同意了。非要三妮儿服从自己的主意再找一个富足一点的人家,而三妮儿死活不愿意再找母女二人谁也不让步,事情竟僵在了那里……。
姥姥安着她的打算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请媒人给“三妮儿”找了一个婆家,还逼着三妮儿早早的嫁过去。(姥姥真是被穷逼的疯了,只想早早的嫁出闺女换钱躲过春荒。哪管三妮儿心里想的啥?更没想到“物极必反”的道理?以至于后来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才觉得后悔不及!!
(4)逃婚
母女们为了婚事交上了劲儿!一個要嫁一个不嫁,要嫁就嫁“田坤”! 僵了几天以后“三妮儿”突然有了转变,答应嫁给姥姥说的人家去……家人也就放松了对他的看管,谁知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的“三妮儿”不见了!家里外头,山上坡里,井里湾里亲戚朋友找了个遍,翻了的底朝天,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只好不了之,,!女儿的狠心,母亲的糊涂后悔,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此事件的是非功过,也自有后人评说了?
原来那几天“三妮儿”心里已打好了主意,要嫁就嫁“田坤“否则就以死相拼了!白天他心里就想好了逃跑的路线。天一擦黑儿就偷偷收拾了自己必带的衣物。为了省一点粮食给娘和妹妹,他竟一点吃的也没带走……
农村里本来就睡得早,那天她躺下后哪有心思睡觉呀?一个劲儿的紧妹妹说悄悄话儿,说的妹妹“四妮儿“心里直犯嘀咕;”姐---你今晚上咋了?咱爹过世后大姐二姐出了嫁,你也快出嫁了,剩下我一个人就和咱娘相依为命了,我能不孝顺咱娘呀?我能不照顾他老人家呀?还用你说呀?你就好好准备自己怎么嫁婆婆家吧!明天我还得把你那只出嫁穿的鞋面秀完呢,姐呀;“俺困了!”说卓便不再出声。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均匀的,有节奏的呼噜声……”!妹妹睡去了,想到今天这一走以后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见到妹妹和姐姐,想到年事已高的娘亲,想到自己狠心的逃离自己的家和家人,到天明家里村里是一副怎样的鸡抛狗登的到处找人的样子,想到自己前途莫测的前景……。三妮儿真是乱箭穿心,百感交集……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样的流了下来,哭一会想一会,想一会哭一会!
一边是听娘的话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痛苦一辈子!一边是冲破阻碍逃出困境,大胆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和自由!三妮儿的心里犹如翻江倒海,彻夜难眠一直熬到下半夜,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自己要为自己做主不能像大姐那样受一辈子罪……想到到这里他悄悄地翻身下了床,蹑手蹑脚的开了房门踏进了天井里。弯弯得下玄月高高的挂在中天,,只见他轻轻走到柴火垛”后边,从柴草堆里掏出了自己白天藏好的一个小包袱卷儿,回头凝重的回望了一眼养育了她十八年的老屋,心里默默的说“娘呀妹妹呀对不起,我走了!然后轻轻的开了院门,毅然地投进了那朦朦胧胧,悄无声息的黑夜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被娘逼婚逼急了的三妮儿前几天就和东庄的田坤打算好了,今夜三妮儿先到田坤家里会齐。然后俩人再一起投奔田坤家在临朐县的一个远方房亲戚(b在那先住着,慢慢再找点“长工活儿“干以便维持二人的生计,然而事情远没有他二人打算的那没顺利!
原来田坤家里就一个年老体弱的老娘,听田坤回家一说他和三妮儿的亲事,倒是很高兴可以听他们要一起逃婚要离去……那老娘死活不同意!天天哭天抹泪,要死要活的拽着儿子不撒手。要么把三妮儿娶进门,要么就断了这门亲事在找一个合适的,你俩远走高飞万万不能否则你以后就见不到你娘了!
这一来把个田坤弄得左右为难也不敢再提他和三妮儿逃婚出走的事了……!可是事情并不等待这一对有情人呀!情急之下这天夜里三妮儿真的找上门的时候,这个难题就交给了田坤。
那天田坤躺下后翻来覆去谁不着,后半夜刚刚睡着,就听到自己睡屋的后窗连续的敲了三下。。又敲了三下……田坤一个猛劲儿翻身爬起来,推开后窗探出身子,见是三妮儿;“你来了?”说着一把拉住三妮儿的手;“你来咋事先不捎个信儿?此时的三妮儿,心里尤如翻江倒海,激动不已。人未语泪先流气喘吁吁地说;”我娘看的紧我那有机会呀,明天俺娘就要逼我过门了,我只好跑来找你了!“
傻田坤呀!你娘不同意 你们的婚事,你倒是给三妮儿也早捎个信呀?他被老娘弄得昏了头,竟没有事先联系三妮儿。直到三妮儿敲响他家的后窗户了,田坤才感到事情的发展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了。再说说三妮儿——她也不知道田坤的处境呀!看起来这对年轻人还真是“嘴儿上没毛儿办事不牢“呀!
如今事情到了如此的地步,也不容田坤再多想了。他对三妮儿说“你稍等我拿点东西和你一起走”。随即快速的穿起衣服,又慌乱的到衣柜里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又蹑手蹑脚的到堂屋里挂在房梁上的篮子里拿起了俩个菜窝窝头,稍一迟疑却又轻轻地放了回去,,然后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拿一个包袱皮儿,轻轻地包上几件衣服,随即跳上炕推开后窗,抬腿就要往外跳……!
“站住!哪去?”此时身后的一声断喝把窗里窗外的俩人都吓了一跳!田坤急速回头,原来竟是自己的母亲——一个孤苦伶仃的瘦弱的老太太!已经站在了它的土炕前。娘——你咋……?惊魂未定的田坤语塞了!
大娘---您放过我和田坤哥吧……三妮儿带哭腔的说。“娘呀叫我们走吧,躲过了这几天我们一定会来孝敬您老人家的……”
然而养儿防老的自古至今的信念,让老人家认准了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远走高飞,否则肯定会鸡飞蛋打的……“儿啊你忍心扔下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孤老婆子吗?你要走我拉不住你……但你前脚走我后脚就一根绳子挂给你看!!
听到这里里,两个年轻人的希望破灭了!三妮儿想“我一狠心抛下自己的亲娘自顾自地走了已经是“大不孝”了,今天不能再害的田坤也抛下自己的娘亲,和自己远走高飞了,这有点太不近人情,山里人的朴实善良的品质又让她不忍心生生的带走田坤了!她想那样的话自己就又犯了一条大罪……。于是这个年轻的山村姑娘无助的轻声的唾涕起来!
田坤心想;“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亲娘,我这一走要让他老人家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成了啥人那?”想到这里他放下手里的包袱回头拉着娘的手说:“娘呀,我不走了但你要我去送送三妮总可以吧? 我们今晚往东去……我把三妮送到临朐我表舅家里我再回来行不行?
“你还回来吗,你真的还回来呀”?
“三天后我一定回来,你是我的娘呀!我能让你有个好歹的吗?”!
没想到 老人家的回答竟出奇的干脆“行,我就答应你们,三天后天你回来还能看到你娘,再晚一天回来,你就看不到娘了……就准备给娘收尸吧!”
事已至此两个年轻人都无语了。田坤二次跳上炕去就要往窗外跳,,“等等,”这时的老人家颠着小脚儿,紧走几步来到自己家的屋梁下,伸手拿下吊着的竹篮子,一把掀开盖篮子的青花布,把篮子放在桌子上,把篮子里的七八个菜窝窝头一起倒在布巾上递了过来“闺女;大娘没有别的东西给你。这几个菜窝窝你带了路上吃,俺是家实实在在的老实人家,从没干过拐带人口的事,今天俺“坤儿”干的这是俺心里害怕,俺不敢留你呀,你快走吧……别乖大娘心狠呀“?
三妮儿听了鼻子一酸止不住的眼泪流了下来。田坤二话没说从包好的布包里,拿出三个窝窝头放在炕上,“娘,这是你三天的口粮“!田坤娘赶紧拉住田坤的手,又把三个菜窝窝放进了包袱里。田坤没再说话急急地翻身越出窗外,一对青年人怀着复杂的心情,转眼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5)流浪
早春的夜晚乍暖还凉,三妮儿由于出门儿早一点,似乎有点冷,一边走一边打着寒颤……田坤见了立即脱下自己的带着体温的棉袄给她穿上,自己只留了一件夹袄和棉坎肩儿,并把三妮儿手里的简单行李接过去背在自己身上。两个年轻人怀揣着对幸福美满的追求和理想,手拉着手像两只小鸟儿,朝着自由飞去了……!
田坤和三妮儿走了半夜,第二天中午才来到了临朐地界儿他的一个远房表舅的家里,说是亲戚其实已经多年不走动了!他们的到来令表舅家的人很吃惊!待到田坤他们说明来意,表舅及其家人都很为难,因为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春三月,家里也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
田坤也看得出来表舅家里确实很拮据很困难,于是说;“只让三妮住几天,便来接走……”。
待等田坤反复说明来意后,农村人的朴实并且碍于亲戚间的面子,使表叔点头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并反复强调千万不要过太久呀!别的好说,家里的口粮确实不多了管不起“吃”的呀!于是我的母亲——一个黄花大闺女,因家人的逼迫,和自己的向往而不得不暂时的寄人篱下……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两个年轻人想象的那没顺利。
三天后田坤按时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老太太那悬着的心才放下。然而,也就是从这时他被母亲的现实情况“捆”住了手脚,而且困的死死的一直脱不了身!
原来,他娘原本身体就不好加上年事已高,风烛残年的她,那晚受了惊吓和风寒,再加上她过度的忧虑田坤万一再不回来,自己一个孤寡老婆子可咋过呀?于是第二天就赶到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待到田坤三天后回到家的时候,老太太已是大病在身卧床不起了……
为了母亲的身体田坤哪里敢离开半步,跑前跑后端水喂药。虽然心里时时刻刻想着三妮儿,但一身不能分两半呀!因此一直没能去接三妮儿!
再说三妮儿——寄人篱下的日子委实难过。她在表舅家尽管起早贪黑忙里忙外,刷锅洗碗;送粪下地……但还是换不来人家的笑脸?特别是每当吃饭的时候,三妮儿都是小心翼翼的只能吃个半饱……。三妮儿是那不看事儿的人吗?长此以往在此呆下去决不是办法,几天过后他就有了自己的打算,晚走不如早离!何况他也看得出这家人家真真是一家好人家,就是实在不宽裕……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春三月,在人家家一天,就给人家添一天的累赘,不能再拖累人家了!
于是几天过后他委婉的向人家谎称;自己要去再投奔自己的另一亲戚去了。表叔家自然如释负重,三妮儿临启程厚道的表叔一家尽管不富裕,也还是拿出几张“关金票”几个菜窝窝打发他上路……。
三妮儿临走交代如果田坤来了,叫他去青州府方向去找自己,然后他毅然决然的踏出了表叔家的大门,走了几步又回头脱下田坤的棉袄交给了表叔……他知道这是田坤唯一的棉袄。
现在三妮儿又自由了,但他心里却更加孤苦更加无助更加凄凉了!想到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本来是有一个温暖的家和亲亲的家人,而今孤孤单单凄凄凉凉,寄人篱下,颠沛流离无人管无人问,甚至连自己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再加上青黄不接,兵荒马乱。一个女孩子流浪在外平安都难保呀!想到此伤心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
自此,三妮儿便走上了流浪乞讨的道路,那年月农村里家家青黄不接,吃了上顿没下吨,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大闺女又碍于面子,一天也讨不到多少吃的东西……。其间有人告诉他再往北有铁道的地方,人口密集商户众多可能好要一点,于是她一路往北,往东……。
(6)邂逅
这一天三妮儿走到到临朐和青州搭界处,在一户农家的碾棚里睡了一夜,(虽然初春天气,然而春寒料峭,夜里的难熬自不必说了)第二天起来背上他的简单的行李,出了村庄一路向北,向东而去。
初升的太阳把大地照耀的红彤彤的一片满地金黄……远远向东望去,出现一个不大的村子,村外的山岗上上站了一个人影,在初升太阳那橙色辉光的照耀下,这个身影十分显眼,特别是从他那个方向传来的嘀嘀哒哒的响声,在三妮儿 听来是那样的美妙,悦耳不亚于天籁之声……。 这声响比起村子里来的戏班子弄的动静好听多了!以至于使她忘记了几天来的饥饿和疲劳,身不由己的朝着那发出美妙响声的地方投奔而去!(后来她才知道那种声响是由铜号发出的……更加想不到的是他的一生竟鬼使神差的交付给了那个吹号的人——大兵高汉章)
出于好奇也是正好她要去的方向,于是她加紧了前行的步伐渐渐走近了那个小山岗。几天来由于讨不到东西吃,他已经开始感到浑身无力,头昏眼花……。来到山刚下,本来是想在路边儿的石头坐一下,歇一歇,静静的听那美妙的声音,哪想到在弯身的时候竟不知不觉一头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个军人的怀里。这个军人就是那个站在山岗上吹号的人。
三妮见这个军人中等体型,穿了一身灰布军装,腰里扎着皮带,腿上扎着绑腿,最显眼的是他斜背在胸前的那支曾明瓦亮的军号,她心里隐约感到发出那美妙声音的定是这玩意儿!看那军人的脸上,眉清目秀很是面善好像没有恶意。可是山村姑娘的矜持还是使她想赶快挣脱这个男人的怀抱。她急急真挣扎了几下,但由于长期的饥饿已使她挣扎不动了……
小妹妹;“你是饿了?还是病了“?
饿……我饿了。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大哥你放开我……我不愿你这样抱着我……我娘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俺闺女家家的不能让男人碰的……
“嗨呀,我的小妹妹呀!你都快饿死了,还管那男女授受不亲的事?!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吃的……“
听了的军人话,三妮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这是她离开家后听到的最温暖最体贴的话语,此时的她在军人的怀里感到从来没有的踏实……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母亲的怀抱里一样,这一踏实使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那军人已不见了。只见自己倚着路旁那块大石头半躺在地上,身上则盖着一件灰色的军棉衣……他想这肯定是刚才那个吹号的军人的服衣,心里又增加了十分的温暖。他感到自己现在暖和极了了,不想动也不想起来。于是就这样迷迷糊糊昏睡着……
“醒醒小妹妹,快醒醒!起来吃一点东西,看我给你拿来的啥东西?”
昏睡之中的三妮儿第三次醒来后,见那军一只腿跪在地上,上身只穿一件雪白的衬衣,不过那只锃明瓦亮的军号还斜挂在他的右腋窝下。他一只手扶住三妮儿,另一只手里用一条白毛巾包了一包东西来……。
“你说叫我吃东西吗”?三妮儿由于不好意思好像是明知故问,他顺手掀开该在身上的军棉衣坐了起来。
“是呀小妹妹,今天早上我们连里吃猪肉白菜馅儿的大包子,快吃还热着那“!
“啊——那……好“!饿极之人也顾不得小家闺秀的矜持,连句客气话也来不及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伸手接过军人递来的包子,立即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部队的菜包子一个差不多有半斤还多,三妮儿一连吃了两个还伸手要……
“小 妹妹——不是我疼你吃我的包子,你是“久饿之人”一次不能吃太多了,否则我怕能撑坏你肚子的!别吃了剩下的你都收起来,下一顿在吃“!
俩个包子下肚三妮儿也感到差不多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算是给那军人的回答。那军人见三妮儿精神有所缓和,又把带来的一个军用水壶递给她,你先喝口水咱说说话;“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呀“?
“这一问不要紧,就勾起了三妮的伤心事来,俩行热泪立即流出了眼窝儿。
他觉得这个军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于是少时平静后她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边哭边述说了自己的身世和逃婚的经过。军人听后不免对这个因逃婚而流浪在外的姑娘产生了的怜悯之心,再加上他自己已年近三十还没有自己的成家。看这姑娘模样俊俏说话实在人也老实,心里不免……(要不说“当兵的没有好人”给人家几个菜包子吃了,就打起人家的坏注意来了——哈哈哈这是一句玩笑话,应该说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才对)。原来这个吹号的军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父亲。
(7)父亲故事
1-----看你还来捣乱
我的父亲高汉章,1895年生人,16岁学铜匠,出徒后终因那活又脏又累,而且挣不出吃来。因此又“改行”跟着我的爷爷学木匠,虽然他头脑灵活,学的木匠活不错,但还是吃了上顿没下吨。
这一天他在当时的潍县城里一家大财主的家里装修“花厅”(父亲学的手艺是“细木匠”专门是雕花手艺的) 本来工钱就不多心里就烦,还有一个不识时务的调皮的家伙时不时的在一边参合捣乱!
你当那捣乱的家伙是哪一个?说起来叫人笑得肚子疼。原来我父亲干木匠活的地方是那家人家的后花园,他家在后花园里养了一只调皮的大猴子!常言说;“猴子跟着人学事儿呀“!讨厌就讨厌在这里了……我父亲干活时,那只猴子就在一边看;见你拿锯子锯木头,他也跑一边拿锯子锯木头:见你拿斧子砍木料,他也拿斧子砍木料,有时候会把你下好的木料抢过去给糟蹋了,费料不说还要耽误工时。那家的主人不说他的猴子捣乱……还说我父亲费工费料干活磨蹭。几天下来我父亲真是有苦说不出来,心里烦极了!不知不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他就想了一个损注意!一天中午快下班的时候……
那时的人大多不穿内裤的,只穿一条又肥有大的半裤子,也叫大裤衩子。中午快下班的时候,父亲见周围没有人,于是朝着那只猴子的方向,把自己的裤腿轻轻的提起来,直到露出自己的“胯下之物“,一只手使劲儿把”他玩意儿“拽得很长并把它 放在自己干活的凳子上。另一只手拿起一把大斧子,夸张的高高举起然后貌似使劲儿的坎在自己的”生命根儿“上。这高举轻放的夸张举动一连做了三次……根本没有伤及自己的宝贝儿!事后还把自己的斧子放在原来的地方。
那学事儿的猴儿一看早就“了然于心“,“这不小事一庄吗“?等我爹下班走了以后,他赶快的跑过去拿起那把斧子,拖出自己的猴鸡巴使爪子衿的老长放也在木凳子上,另一之猴爪子高高举起大斧子……
砰唧——一斧子下去……立即疼的满地乱跳!那猴子疼急了眼不知咋的竟跳到了湖水里,湖水马上被染的红彤彤的,他见在湖水里鸡巴还是疼的了不得,于是又猴急跳墙的跳上岸来,鲜血立即染红了附近的一大片草地……
巧的是;这一幕恰恰被这家的大少爷路过时看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大少爷,还把这作为奇谈传播开去——
第二天在他家的假山后头,人们发现了那只已经死了的“学事的“猴子!哈哈哈……我的老爹呀!竟有如此狠毒的计策,如此浪漫的故事!
2-----风流父亲
那个年月“劳心者治人,劳力者至于人“!又加上各地军阀混战争地盘儿,,穷人的日子实在难过。1920年左右我的父亲实在没法过日子了。正赶上山东军阀张宗昌的部队招兵,于是一狠心抛下他的老爹老妈报名当了兵!
他当兵时年轻英俊又好交朋,在朋友的推荐下当的是“勤务兵“。开始给连长太太抱抱孩子,买买菜……后来看他人还机灵又教他学会了吹号,不久,老司号兵犯了”风流错误“被罚下连队抗大枪去了,于是我父亲便很自然的成了连里的司号兵。
其实司号兵,勤务兵同属一个勤务班,也都差不多天天围着连长和太太转,连长和太太的闺围之事,天长日久勤务班的人都心知肚明清楚得很,有时候连长出去逛窑子还带着他们去摆威风……再正派的好人在那个大染缸里,也会改变颜色的!旧社会有一句话;“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大概指的就是这个!我爹当了几年兵后也学了不少坏毛病就再说一个他的故事你听——
有段的时间他们的部队在平度县一个小山村里驻防。那里是一个清平世界,没有窑子(妓院)没有“半掩门子“(家庭的不安分的女人也接客人)部队里就有一点乱套了……我的父亲那时还在壮年风华正茂,精力充沛。白天他和那村里的一个年轻姑娘对上了眼儿,是夜他按姑娘给他说好的时间地点找到了那家人家。年轻力壮当兵几年了,翻墙进院儿那是容易的事,不想在最后敲卧室门的时候敲错了!竟敲了人家父母睡觉的屋子——被人家父母找到连队里去……
那时的部队虽然乱的很,但表面上还是讲究一点军法从事的。于是我的父亲被连长狠狠地敲了20军棍!幸好他平时处事机灵人缘好,打军棍的人的不用力,打完也没有罚他下去当大头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