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千佛崖：古蜀道上，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广元市位于四川省北部, 嘉陵江上游，东界旺苍，西接江油、青川，南连苍溪、剑阁, 北与陕西宁强接壤, 东北扼秦陇而西南控蜀巴, 历为川北重镇, 蜀门锁钥。
广元秦代始置葭萌县, 属蜀郡, 为四川最早建县的地区之一。古代汉中至蜀的秦蜀走廊——蜀道金牛道，大半路程在广元境内。而皇泽寺和千佛崖，便是这古蜀道上璀璨的明珠。
千佛崖位于广元市城北5公里, 西临嘉陵江, 川陕公路依岩而过。这里是古栈道上的石柜阁所在, 唐代杜甫所写“石柜层波上，临虚动高壁”，即指此处。元李祖仁记此处“乃蜀西之要途, 古今皆循千佛崖以行”。元佥事道察空不花有诗咏曰：“凿石穿崖作殿楹,肖形刻琢俨如生。路临峻壁龛边过,人在危崖栈上行。”自唐时利州“京华冠盖, 络绎不绝”，千佛崖存留造像题记和历代名人题咏甚多。
千佛崖造像规模甚大，可无奈的是，1935 年修川陕公路，毁造像二分之一以上。对此，今人对当时的民国政府此举多有微词。可是如果当我们把时光推移，推移到1935年的时候，就可以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1935年，农历乙亥年，猪年，中华民囯二十四年，伪满洲国康德元年。这年一月，中共在遵义确立了毛泽东的领导地位。五月，中共先后强渡金沙江、大渡河。七月，民国与日本签订《何梅协定》。九月，川陕公路正式动工。
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山河破碎之时，或许，所有的艺术品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羸弱。就这样，川陕公路大部分经过金牛古道，穿过千佛崖前高高的栈道。
那些雕像或被凿碎铺路，或被淹没在嘉陵江底，用自己的身躯垫起了民族复兴的道路。而那些还存在着的造像，低眉颔首，莞尔微笑，默默的注视着命运多舛的国家，以血和泪，微笑和苦楚，凤凰涅槃。
多宝窟( 编号第806窟) 位居千佛崖南段南侧上层, 与供养人窟上下毗邻。敞口方形平顶窟。窟中央凿横长方形大坛，坛后部未凿完。坛上造释迦、多宝佛与二弟子二菩萨六尊像, 通顶大背屏浮雕天龙八部。释迦、多宝二佛并结枷跌坐于长方叠涩座上, 上下各凿三级。螺髻，面相丰圆，圆形头光外桃形身光。左像着通肩大衣，右像着双领下垂大衣, 内着僧抵支, 大衣下摆呈规则同心圆式披覆佛座上部。左像左手上举施无畏印, 右手反置握珠; 右像左手抚膝, 右手上举施无畏印。二弟子有圆形头光，着双领下垂装装, 左弟子合十, 右弟子双手捧方经筐。
千佛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这多宝龛的二菩萨。却见二菩萨立于仰莲圆座上。高宝冠, 发披肩, 面相丰圆, 头斜倚, 圆形头光。上身斜披络腋, 饰项圈、臂钏和手镯, 帔帛横过膝间二道。身肢丰满而扭曲, 造型优雅。左菩萨双手执长茎莲，右菩萨双手执净瓶于胸。菩萨座前雕卧狮一对。坛上凿通顶大背屏，与佛坛等宽。二佛身侧浮雕双树, 余处浅浮雕八部像。
二菩萨造像身段优美，温婉优雅，颔首微笑，观之令人心醉。
阿弥陀窟(编号第86窟)位居千佛崖北段柏堂寺北上方。为敞口方形平顶窟，窟室地面凿三级方坛, 后部凿圆拱形大完, 龛中坛上设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五尊立像, 龛外设二力士、二天王二供养像，合计十一尊像。立佛座前雕二供养菩萨像, 后壁壁面浮雕双树下天龙八部像。大龛坛前门檐上浮雕缠枝忍冬纹。龛侧力士上方各雕一体飞天, 双手分别托举有茎莲花和供品，臂绕帔帛，身体上折，露足，翱翔于云际。
大云洞位居千佛崖中段中层, 窟外建有木结构窟檐。窟口横额为清道光十九年题“大云古洞”。窟室后部凿两层长方形坛基，坛中前部凿通顶大立佛坛后部南、北各凿一方形平顶圆拱龛, 龛中凿坛, 上设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二力士二天王二供养菩萨十一尊像。窟室南部亦凿出外方内圆窟（便是著名的韦抗窟）。
北大佛窟位居千佛崖北段上层。敞口,平面略呈马蹄形，顶略弧。后部大龛中凿一佛二弟子三尊大像，像座凿低坛。正中倚坐弥勒佛, 端庄雄伟, 右臂残。磨光肉髻, 面相丰圆, 颈雕三道纹。身躯宽厚, 头与手足比例稍大。着双领下垂大衣与内衣, 胸前结带。大衣披覆方座下部, 作重叠圆圈纹。左手抚膝, 右手上举作说法印。方座，足下凿长圆足踏。阴刻圆形头光及桃形身光。衣纹呈直平阶梯式。二弟子立于低仰莲圆座上。着双领下垂架装, 阴刻圆形头光及身光。左弟子双手合十, 右弟子捧方形经筐。
苏颋窟位居千佛崖北段菩提瑞像窟下方。规模较小, 圆拱完, 弧顶, 后部凿一佛二菩萨三尊像。弥勒佛倚坐于束腰长方座上, 足下为长圆形仰莲足踏。磨光高肉髻, 面相丰圆, 圆形头光。着双领下垂大衣, 内着僧抵支, 右肩敷搭偏衫。二菩萨立于低仰莲圆座上, 头戴高宝冠, 面相丰胰, 圆形头光。上身斜披络腋, 腰系扎帛, 下着大裙。饰项圈、臂钏和手镯, 璎珞交叉于腹际, 左菩萨左手举拂尘, 右手下提净瓶。右菩萨左手下放牵巾,右手执杨枝。造像全部用圆刀雕法，立体感很强。
此窟南侧有题记一则, 作：“都督府长史、持节剑南道〔按察〕检校使、上柱国、许国公武功」苏颋敬造。”据《新唐书·苏颋传》载：“（开元）八年，罢为礼部尚书。俄检校益州大都督长史，按察节度剑南诸州。”苏颜继韦抗之后, 于开元八、九年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 十五年卒, 故知
此窟凿于开元八年(720年)左右。此窟造像保存完整，造型优美，堪称上乘之作。可以想见, 当时或许有苏颋从长安携来的工匠参与其事，大有关联。
牟尼阁窟位居千佛崖北段中部下层,与睡佛窟南北毗邻。敞口，平面作前窄后宽的梯形, 平顶。窟内凿横长方形佛坛, 坛上设一坐佛二弟子二菩萨二力士七尊像, 像后镂空透雕双树直达窟顶，其间浮雕人形化天龙八部护法像，南北壁窄坛各雕五身弟子像，正壁立像多损毁。
睡佛龛位居千佛崖北段中部下层, 牟尼阁窟南侧。敞口横长方平顶窟, 西北角被后代龛室凿破。窟中央凿一长方佛坛, 坛上设通顶婆罗双树，下一铺13尊涅槃组像，东、北二壁浅浮雕五幅涅架经变相图。三壁其余龛像均为晚唐或五代补雕。宋、元二代曾进行部分造像的重妆。
千佛窟位居千佛崖南段北部中下层，大佛窟上方。方形平顶窟，前凿窟门，窟中央凿长方形佛坛，上设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二力士七尊像，像后凿通顶大背屏, 上雕菩提双树与人形化天龙八部护法像。窟室四壁遍凿千佛。
夕阳西下，阳光透过千佛窟，散落在四壁之上，光影浮现，轻舞曼妙，万佛齐聚，当是千佛崖无上妙景。
涅槃窟居千佛崖南段北部上层, 神龙窟南侧。长方平面，平顶。内外二重，外方内圆。后部圆拱龛中央坛雕涅槃佛，佛周围雕凿二菩萨和摩耶夫人, 龛口外二力士护卫 , 龛后壁窄坛上雕双树间举哀弟子10 身。此布局、风格近睡佛窟, 似为盛唐产物。
这一天，当我独自一人走在广元千佛崖时，眼前看不到一个游人。流连忘返于多宝窟，千佛窟，苏颋龛等诸佛龛，拖着颇重的贱躯，颤巍巍的爬上高高的脚手架，来到人迹罕至的阿弥陀窟，那飞天离我咫尺之遥，那佛，那菩萨就在身边与我对望。
这一刻，在看尽了一千多年的人间浮华、听尽了一千多年车喧马鸣的千佛崖，终于回到佛国的安宁。
这千年，嘉陵江畔，金牛古道上，佛，守望者脚下古道上行色匆匆的人们，凝望着江水渐渐远逝。这一守望便是生生世世，这一凝望，就是海枯石烂。当江风拂面而来，安静的坐在多宝窟持莲观音身旁，抬头看着她莞尔一笑，任大江东去，任时光不羁，唯千佛壁立，化心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