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说:出门远行 / 陈玉莲
出门远行
文/陈玉莲
出发
毛涛他们出发的时候太阳刚露头,黄巴巴的,似一团没有睡醒的梦。
毛涛毛莉泉舟三人都没失约。
毛涛对毛莉泉舟俩人说:咱们走吧?毛莉有些不舍地说:我爸下夜班回来找不到我咋办?泉舟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妈睡醒也找不到我,肯定也着急,说不定还报警呢。毛涛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们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走了?毛莉白了毛涛一眼,低声嘀咕着,人家又没说不去,你那么凶干嘛?泉舟永远都是调和者,左手拉着毛涛右手拉着毛莉,边走边打圆场,决定的事,临了又打退堂鼓,不像咱们的作风么,走,走。
于是三人便上路了。
这一天的天气真是出奇的好,好得让人心生一种莫名的感动。天空水蓝水蓝的,清清亮亮,又高又远,没边没沿的蓝,任凭瞪大眼睛使劲看也看不到边,似青海湖水一样蓝,连一丁点杂色和灰尘都没有。城外的风没头没脑地刮过来,软乎乎的,风也是蓝色的,凉凉的,薄薄的,柔柔的,吹在脸上似孩童呼出的气,痒痒的,转眼间又没了,想抓都抓它不住。
四下看看,有一些鸟儿在路边的白杨树间飞上飞下,叽叽喳喳,似丢了什么东西,又似在玩捉迷藏。那些鸟,蓝翅膀,白肚皮,黑嘴巴黑眼睛,叫起来声音一长一短,咕咕…叽叽…像在说,赶快走,快走啊。
不知不觉,城市就消失在他们稚嫩的脚印后面。
毛玲姐下乡支教那儿真的很好玩吗?毛莉又开始问了。毛涛说你都问了几十遍了,到了就知道了。还有多远?我都走累了,毛莉没精打采地说。毛涛忽然很生气,就说不带你来吧你非要来,刚走这么点路,你就喊累,女孩家家就是娇气鬼,走累了你自己原路返回吧。泉舟憨憨一笑,豪迈地说: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毛莉白他一眼,你吃那么胖,当然不累了。泉舟说不想去你回去呀?毛莉一时无语,又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眼里噙泪看着毛涛。毛涛心一下软了,想安慰一下毛莉,但又觉得没啥说的,跨前几步,手一挥说,走吧,走吧,省些力气走路,这偏僻的地方只能走路。
前边是一条河,两岸是高高低低的树林子。紧靠河边的渡口处长着两棵老柳树,老柳树栉风沐雨,有些沧桑。枝条毛茸茸的,寂寞地绿着,哈欠着身子,似是给河水鞠躬的样子,那满树的枝条都要垂到河里去了。沿河的风猎猎地刮过来,枝条一摆一摆的,似是欢迎渡河的人。
柳树下坐着位撑船的老人,闭着眼,睡得沉沉的。老人满脸皱纹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核桃,头发花白,稀稀拉拉,烟袋锅子还在手里握着。上次毛涛送姐姐下乡就是坐他撑的船,那天老人也是这样坐在柳树下犯瞌睡,河水哗哗在身边流着,他全然不觉,头前后摆着,眯着眼,似个没有力气的不倒翁,他怎么那么瞌睡呢?
毛涛上前道:爷爷,我们要过河。老人抬起头,睁开迷蒙的双眼看了看毛涛,嘴里咕哝着,好,过河,过河。毛莉抢着说,爷爷,我们没有钱,你能行行好渡我们过河吗?泉舟瞪毛莉一眼,悄声说,就你嘴快,不能过了河再说,咱欠着,等回来毛玲姐给了钱再给老人。老爷爷听见了泉舟说的话了。笑着说:孩子们,见面就是缘,有钱没钱都渡你们过河。三个人觉得老爷爷真是一个可爱的爷爷,连每根白头发都可爱。坐在船上,毛莉没话找话地说:爷爷,你头发咋都白了呢?老人摸摸头说让老日头晒的呗。毛莉似有些吃惊,忽儿站了起来,看看明晃晃的太阳大声说:哎呀,日头会把头发晒白?老者悠悠地说,天天晒就晒白了,一眨眼儿,我在这河上撑了三十多年船了,见天风吹日晒,就是块老黑布也给晒白了。毛莉赶紧用手捂住她飘逸的长发,默念,老日头,老日头,可别把我的头发晒白了。老者嘿嘿笑了,慢慢腾腾地自语,老日头专门欺负老年人,你还小,没经历过风雨,一时半会儿晒不白的。哈哈…哈哈…一船人都笑了起来,河水也哗哗地笑。
快到对岸了,老者才问他们去哪儿?毛涛抢先说去看姐姐,在北渡,下乡支教。老者眼前一亮,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记起来了,就是正月十六和你一块过河的那个俊俏姑娘,我渡她好几次了,善良的姑娘还给我唱歌呢,声音像百灵鸟好听。毛涛惊喜地说,是啊,你认识我姐。老者说认识,年年都有城里的娃来坐我的船,男的女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印象。老者不费力气地摇着浆,河水白白亮亮,像一面晃动的镜子,能照见人影。河面上的风凉丝丝的,绸缎子似的,吹在人身上凉爽,舒服。
毛莉坐在船头,把裤腿绾起来,伸出两条白白的细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像是刚刚洗净的两段嫩藕。她把穿着红塑料凉鞋的脚丫子探进哗哗流动的河水里不停地拍打,就像两条白鲢鱼在水中撒欢。
毛涛看着这情景,眼睛有些发直。忽然就想起了一首姐姐教她念过的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拔清波。
念着念着他不由得笑出了声。毛莉听见笑扭过头来看毛涛,长长眼睫毛扑闪扑闪地问:你笑啥?毛涛的脸就红了,火烧火燎的,赶紧掩饰,说笑风吹过来多舒服呀。泉舟也跟着说这风吹过来真舒服。
毛莉白他俩一眼,俩人都扭过脸去看老者摇浆。
几十米宽的河,多年靠船,货物有货物船,人过河有渡人的船,曹州这条河连着情和爱,南渡是县城,北渡全是庄稼地。
庄稼地
过了河再走就是漫山遍野的庄稼地了。一排排的玉米,呼啦啦就站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精神头十足的样子,叶子绿得像是泼了层油,头上顶着个红红的缨子,怀里揣着一个“金棒子”,昂首挺胸,似等待检阅的士兵。可是有谁会来检阅他们呢?这撩天野地的。还有那些豌豆、绿芝麻杆、红薯秧,流水似的漫过来,紧紧围着一片一片的玉米地,像一群难分难舍的好伙伴。
庄稼地里有一条弯弯扭扭的小河沟,藏在草丛中,也不知道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忽尔有了,忽尔没了,一闪一闪的。水沟是细沙的底,一波一波的水纹。水极清,游来游去的小鱼看得清清楚楚,那些鱼似是用玻璃做的,浑身透明,五脏六腑都能看得真切,忽然扎进一丛水草里,却惊出一窝一窝的蝌蚪来,大头儿,细尾巴,慌慌乱窜。还有那些蹲在草窝里的青蛙,眼睛鼓突突的,绿披肩白肚皮儿,咕哇咕哇叫着。等人走过它身边时,它猛地一跳,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扑嗵,扑嗵扎进水里去了,嗖嗖地游着,自由自在,像是在卖弄跳跃的本事。
在水沟边走了一阵子,毛莉的鼻尖上就出了汗,太阳照得明晃晃的。毛莉埋怨天太热,给毛涛说咱们趟水走吧?泉舟抢先叫了起来,同意。
三个人就脱了凉鞋拎在手里,光着脚板吧唧吧唧地在水沟里走。水沟里的水很凉,凉得都不像是水,倒像是踩在冰块上,脚下踏着一层细细的沙,面团似的,走在上面软乎乎的,一走一个坑儿,走过去再回头看看,还能看见那一溜儿脚窝。
六只小脚丫在河沟里噼啪噼啪走着,不时有成群结队的鱼儿从他们的脚趾间游过来游过去,仿佛亲热得已经不行了,那小小的单薄的鱼身子触碰着他们的脚丫子,滑溜溜的,痒酥酥的,那感觉,只有玩的人知道。
忽然,走在前面的毛莉尖叫一声,掉头就往回跑,惊得水花飞溅。毛涛心里一紧,抢步扶住她的肩膀问咋啦,出啥事啦?毛莉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紧紧贴着毛涛说:蛇,蛇,我看见了一条花蛇。毛涛也吓了一跳,不由得身子一怔,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瞪大眼睛问毛莉在哪儿?毛莉指了指前边不远处沟边幽黑幽黑的水草丛,你看,吓死人了,果然有一条褐色的蛇在水中若隐若现。
瑟瑟发抖的毛莉想起前年夏天小姑被蛇咬伤的手。小姑是给奶奶到北渡找一种草药时被蛇咬伤的,青毒蛇。小姑说和草一样青绿。她正扒拉着找草药,感觉手被划了一下,再细看,那条青蛇正吐着红信子挑衅她,小姑吓得魂都没了。等醒过来已到了南渡的县城医院,是同去的伙伴把她送到医院的。小姑的右手背由起初的红肿变成黑紫色、黑褐色,医生把小姑的手腕扎的很紧,怕毒扩散。小姑的手是保住了,从此右手再也没有力气了。想到这些,毛莉就直冒冷汗。
三个人定定地站在那里,木头人似的,风声好像都没有了。三双眼睛直直地盯住那条可怕的蛇,眼珠子一动不动,像孙悟空喊了一声“定”。
那条蛇仍旧在水里飘浮着,忽上忽下,却并没有冲过来咬他们的意思。只是在那里玩它的。毛涛壮了壮胆子,为了掩饰自己那一瞬间的胆怯,突然变得异常胆大起来,试着往前走两步,见那条蛇还没动静,就弯腰抓起沟边的一个土块砸了过去,土块砸在蛇的身边溅起一个浑浊的水花,激起的波纹把那条蛇冲撞得一起一伏的,倒像是一条死蛇。是不是一条死蛇呢?毛涛皱起了眉头。
毛涛又转身找到一根干树枝儿,移步来到水草边,轻轻拔开浓密的水草,试着用棍子去挑,挑了一下,三个人就跳一下,又挑了一下,三个人就又跳一下,连呼吸都不敢呼。连着挑了三下,终于把那条蛇挑住了,嗖地甩到岸上,仔细一看,原来是半截草绳,泡得发黑发绿了,油乎乎的,酷似蛇。
想想刚才的狼狈样儿,三个人都不禁大笑起来,一时间笑得山摇地动的,畅快了很多,连身边的庄稼都在哗啦哗啦地笑,笑得毛莉脸红耳发烧,差点儿没哭出声来。
泉舟意犹未尽,重又挑起那根湿漉漉的草绳子,左晃右晃,故意举到毛莉面前,“蛇,蛇,我看见一条蛇”。毛涛突然冲着泉舟大声喝斥道,别闹了。泉舟高涨的情绪突受到打压,赌气扔了手里的树枝,不满地小声咕哝,你又护着她,她是你媳妇呀?
毛涛恼羞成怒,两眼瞪着泉舟,气势汹汹地说,你说啥?再说一遍?泉州软了,讪讪地说,开玩笑的,算我没说还不行吗。
黑小子
庄稼地里的路很长很长,一溜儿一溜儿的玉米棵下面长着很多顽皮的蒲公英,这里一棵,那里一棵,盈盈地等风吹。 毛莉摘了好多好多蒲公英,两手满满的,她觉得这些白白的、绒绒的小伞,一碰就飞实在是太可爱了。她想拿回去送给小姑。此时,玉米地里蓦然窜出来一个黑头黑脑的半大小子,黝黑黝黑的肤色,黑溜溜的眼睛,胳膊上挎着一个装满青草的大篮子,另一只手里拿一把明晃晃的镰刀,黑小子横刀立马挡住他们的去路问:哎,干啥哩?三人吓了一跳。横空蹦出来个黑小子?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黑小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厉声问,你们是不是来偷玉米的?毛涛不服气地说,你才偷玉米呢。黑小子听了毛涛的话不由得把胳膊上的篮子往屁股后头挪了挪,又说,不偷玉米你们在地里钻来钻去干什么?毛莉抢着说,我们是来摘蒲公英的,他看了看毛莉手里的蒲公英,满脸不屑地说,蒲公英有啥好玩的,又不能吃不能喝,见着风就飞走啦。毛莉说,我知道不能吃,我们就是摘着玩的,咋啦?黑小子缓了下口气说,你们城里来的吧?这大老远的,来串亲戚呀?毛涛说,我们找我姐的,她就在你们这里下乡支教。黑小子眼睛一亮说,你姐是哪个队的,叫啥?毛涛理直气壮地说,六队的,叫毛玲。毛玲是你姐?哎呀,原来你是毛老师的弟弟呀,黑小子脸上一下子像是乐开了花。你认识毛玲姐?毛莉问。谁不认识毛老师呀,好看的大眼睛白白的皮肤,头发辫子老长老长的,唱歌像百灵鸟一样好听,她还天天教我们唱歌,可好听了。
黑小子忽然十分友好地说,走吧,走吧,我带你们去找毛老师去。
姐姐
姐姐见到毛涛他们,非常吃惊。带他们吃了简单的面。
毛莉觉得自己走得辛苦委屈,鼻子无端地一酸,一头扑到毛玲怀里期期艾艾哭起来。毛玲毛涛毛莉是一个姓里的门户人。泉舟的妈妈是毛涛的姑姑。他们听说毛玲姐放暑假不回来,三人第一天放假商量着就来看姐姐了。
姐姐抱住毛莉上下看看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身上怎么湿乎乎的?毛莉也说不出来是怎么了,只觉得委屈,就使劲哭。泉舟说,女孩儿家就爱哭,反正我们谁也没惹她。毛涛在一旁反复强调,不带她来,她非要跟着来。毛莉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说,我就来、就来。我是来看毛玲姐的,见着了激动。毛玲问,这身上是咋弄的?掉河里了?泉舟笑嘻嘻地说,蛇,蛇,她吓得差点儿没一屁股坐水里。哈哈哈哈……毛涛和黑小子也笑起来。
毛莉怒火满胸膛,扯着毛玲的袖子说,他们又欺负我。毛玲爱怜地抚摸着毛莉黑油油的头发说,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走吧,到里屋换件衣服去,这才发现大房子里有个小套间。
毛玲住的屋子空落落的,房顶上一个房梁吊着一个灯泡罩着一张报纸!黑乎乎的都是灰。靠北墙有一排砖砌的大通铺,每张床铺上都是空的,倒像是个戏台子。只有靠西墙角的那张铺上还铺着被子和褥子。毛涛知道,原先屋子里住过五六个人,现在差不多都回城了,就剩下姐姐了。
毛莉换了姐姐的衣服,衬衣像个裙子。泉舟问毛玲,这屋子里就住你一个人呀?黄玲点点头,她们都走了,不回来啦,毛玲无奈地说。泉舟问她咋不走?毛玲说我也想走,村长说推荐我去上大学,所以我没走。黑小子嚷道,毛老师可不能走,走了谁教我们唱歌呀?毛莉猛然一下子来了兴致,缠着毛玲给他们唱支歌。毛玲就唱起了《沂蒙颂》:蒙山高,沂水长,军民心向共产党啊心向共产党,红心映朝阳,哎——映朝阳——映朝阳。
毛莉也唱了一首在学校里学的新歌:
天上的星星亮晶晶,
地下的运河水清清,
自从来了共产党啊,
梦里也要笑几声,笑几声……
“哐当”,门突然被撞开了,走进来一位头戴白孝巾的黑脸中年汉子,冷着脸子问,你们这是干啥呢?翻了天了?!也不看看是啥日子,还唱歌?毛玲立时噤了声,身子一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赶忙站起身说,支书,我弟弟妹妹看我来了。那汉子面无表情地扫视一眼屋子里的人,黑小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回家
毛玲立马要送弟弟妹妹走,坐最后一班船走,一分钟都不能在村里呆,只说村里出了大事。姐姐一路上都没再说话,默默地把毛涛他们送到河边,给了钱,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上了船,这才招招手踉踉跄跄地去了。
毛涛隐隐约约觉得他们的到来给姐姐惹了祸,却又不明白是什么祸,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伤感和沮丧,简直后悔今天的出门远行。
坐在船上,看着哗哗流动的河水,毛莉又想起了那个老问题,这个问题在她心里一直憋着,在路上没敢问。这会儿她实在憋不住了,就问毛涛,涛涛,那个男的为啥不让姐姐唱歌?毛涛皱起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哎呀,你一问我才想起来了,这村上的大干部出车祸死了。黑小子悄悄告诉我的。泉州也想起来了,刚进来时,确实有很多人穿白孝衣,有人还在哭,谁还敢唱歌呀?难怪黑小子笑都不敢笑,姐姐刚一唱歌他就跑了。毛莉说我们刚才见他时他还笑了呢,人不大鬼着呢。泉州说他是见着你才笑的。毛涛不耐烦地打断他俩,你们别吵吵了,烦不烦哪?两个人一时愣住,张着嘴,齐刷刷地扭过脸来看毛涛。
毛涛好像在这一瞬间突然长大了,脸上的表情像是一张真正的大人的脸。毛涛此时此刻正在思考着一个十分沉重的问题:姐姐会不会被他们为难?会不会被村里人打,会不会也让穿孝衣跪在哪儿哭?父亲就是下乡惹着村干部不顺心被打的,那场面实在是太可怕了?父亲至今还有郁结。姐姐会不会……?
船上的人都不说话了,空气似乎凝固住了,死一般的静寂。撑船的老爷爷终究耐不得这寂寞,突然仰起脸看了看天空说,孩子们,看啊,天上的云彩又变了,刚才还是一群一群的大白马,这会儿又变成了一群一群的老黑狗了。你们看像不像?
三个人仰脸看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上的云彩都变成黑乎乎的了,风声也越来越紧了,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作者简介:陈玉莲,笔名,帘卷西风,铜川市作协会员,新区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近年有散文诗歌发表于《陕西科技报》《华商报》《宝鸡日报》《铜川日报》《华原》等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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