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之三十：老严

老    严

作者：沙鸥

老严的表情像她的姓氏一样严肃。

这样性格的形成大概和她的经历有关。老严十七岁那年还是小严，赶上知识青年下乡，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一教育就是六年，当年弱不禁风的小严俨然成了合格的农村姑娘。回城那年，小严二十三岁，进了护士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小工厂卫生室，开始了她有规律的工作生涯。

工作稳定了，接下来该解决个人问题了。由于小严工作中接触人范围小，小严性格又偏内向，工作两年还没遇到合适的对象。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严马上就要成大龄青年，父母很是着急，后经人介绍认识了工人小李，小李人老实，工作努力，满身力气，父母满心喜欢，看小严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替小严做主，答应了婚事。

婚后，小严发现，丈夫除了满身力气，没有其他优点，小严本来内向，丈夫也不爱说话，而且小严发现丈夫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讲卫生，经常不刷牙不洗脚，让爱干净的小严无法忍受，为此吵了多次也不改，以后夫妻间的话更少了，更别提感情交流。

小严过着沉闷的婚后生活，她想大概每个家庭都是这样吧。在外人面前小严还是少言寡语，从不谈论婚姻、家庭，在父母面前小严和其他人家的女儿一样，隔一段时间回来看看，他们就很满足了。可是，谁也不懂小严心中的痛苦。

儿子的出生给小严带来希望，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小严心里生出很多美好希望，只盼着有一天，儿子能出类拔萃。可是，经常事与愿违，小严慢慢发现，儿子不但学习不好，还越来越叛逆，初中开始就厌学，有一天小严发现儿子竟然打了一个耳洞，带上了耳钉，学起社会上不良青年的习气，她气得手都颤抖，她不敢去想儿子以后会怎样，只求他不学坏也就知足了。

小严四十多岁就被人叫老严了，因为单位两个比她老的同事退休了，尤其是老严一年四季都带着的圆筒型能把头发全包住的标志性白帽子，那个形象更适合叫老严。

老严每天重复着相同又枯燥的工作，她看起来更不合群了，每天，她做的最多的就是洗手，她觉得只有手洗干净了心里才踏实，她那双手看起来特别粗糙，仿佛两只手都能搓出干燥的声音，就像她干燥的心。

命运弄人，老严就是不被命运垂青的人。四十五岁时，单位效益不好，减员增效，老严下岗了。如出去应聘，四十五岁对护士来说，已经过了最好年龄，本来卫生室接触的患者范围小，到别的医院也不能独当一面，老严面临的是要么改行要么自己干，要么就是做保洁和家政服务了。

老严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了一场，她想，活着怎么这么累、这么难、这么无助。想想年迈的父母和未成年的儿子，为了生活，擦干眼泪，她还得坚持下去。

她找了一家药店，当起了营业员，业余时间到老旧小区发名片：上门输液！有些老患者，不愿意去医院的，就会打电话找人到家里输液。这样，老严更忙碌了，相比之下，赚的不比以前少。日子又开始一天一天重复着。

老严越来越老，她习惯了不咸不淡、不悲不喜的生活，没有什么事会让她燃起热情。日出日落，四季轮回，一切都看似没有意义。也许在某个瞬间，老严会回忆起年轻时曾做过的梦，那梦里，老严也曾对未来充满希望，也曾笑靥如花。

作者：沙鸥（微信rjyhgc），辽宁沈阳人，文学爱好者，出版诗集《心窗丝雨》，个人公众号：人间烟火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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