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系列之十：无人知晓的大学情思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高校一般都是公开反对学生谈恋爱，但是恋爱现象却屡禁不止，正如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写的：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看着同学私下里缠缠绵绵，二十出头的我也是蠢蠢欲动。

大三时我已经认可了大环境的变化，不再纠结于想不明白的政治问题，也改变了封闭自我拒绝交往的生活态度，开始主动参与班级活动。突然有一阵对青春易逝感到伤怀，我开始问自己：如果读大学时不谈一次恋爱，将来是否会后悔？如果谈朋友被学校发现，真的分配到相距千里的两地，那时候是否会后悔？如果回不了故乡，远离父母不能尽孝又则么办？

古人讲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未思进先思退，这些思想当时对我影响比较大。动了凡心之后我将目标锁定了一位相处融洽的女孩，开始找机会全方位了解她，但一直下不了决心，最后爱的萌芽胎死腹中。时隔三十多年，很多细节都忘记了，只记得很纠结，好在有日记和几乎每天一首的诗词，还能帮我梳理出那一段的心路历程。下面分享几首诗词，或许也能激发朋友们对青春时光的追忆。

满江红

心绪

1983.1.3晨

何处闲愁，

招惹我、酒醇风烈。

昨夜里、几滴暗雨，

有如天咽。

我欲收心情却虐，

梦中犹泣千秋血。

怅迷惘，

若背弃江山，

安能悦？

男子汉，

思豪杰。

天下事，

难推却。

岂做多情鬼，

泪洒残叶。

圣喻何曾临鄙舍，

志高何惧千年劫。

向乾坤、

道我少年心，

鲲鹏抉。

我一直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从始至终都觉得大学谈恋爱属于想做但不该做的事情。这首词就是上次日记写的从郭老师家回来的那个早晨填的，实际上写的是男子汉事业心和爱情之间的纠结。

虞美人

思绪

1983.1.9上午

小寒时节无声雨，

轻若春飞絮。

挥之不去欲之来，

却向身前身后久徘徊。

红花谢尽青枝在，

沐雨招人爱。

青春颜色在江南，

敢忘故乡飞雪北堂萱。

重庆的冬天阴雨绵绵，有时候雨丝小到若有若无漂浮空中，称为霰。这首词写的是亲情与爱情的纠结。上阙写情丝缠绕，剪不断理还乱，难以自拔。下阙写女孩富有青春活力但长相一般，特别是在回归故乡和滞留江南之间难以抉择。北堂萱在古代词中一般代指母亲。

木兰花慢（调寄蒋捷“傍池阑倚遍”）

心烦妄语

1983.1.10下午

枉为男子汉，

整天价，

道心烦。

傍晚木然回，

阳台伫立，

苦想联翩。

围栏，

掌击不断，

莫名无趣睡卧难安。

曾笑痴情弱智，

岂知亦有今天。

阑珊。

正数九寒天，

碎梦拒还原。

树傍窗外叹，

云遮雾罩，

魂魄潸然。

难缠。

上天入地，

此愁无解懊恼人间。

冒闯多情世界，

忍尝苦辣酸甜。

这首词写内心的纠结，有一段时间摇摆不定，不论如何选择都会留有遗憾，一直苦于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方案，但我宁可苦恼也不会轻举妄动。

在那个寒假，由于路途遥远我没有回家，一个人留在宿舍胡乱创作，包括《寒假心语》系列散文诗。在1983.2.8《寒假心语》第一篇散文诗中写道（节选）：

……

或许出于对爱真正的渴求

我把一颗心揉碎

撒向字里行间

……

我也感到纳闷

为什么想做的事

会是怕做的事

幸福的心

常伴着做贼一样的慌乱

……

我漫步在嘉陵江畔

一艘驳船的通过

引起江水长久的波动

最大的江浪与海浪相比

我想，也不过是涟漪一片

站在江水前就发抖的人

你是否想过

乘上那命运与意志统治的航船

去征服大海的巨澜

……

年轻人

你应该有的是愉快和欢畅

是信心和勇敢

你没有权力抢走衰老时的

忧愁、彷徨和哀叹

站起来吧

去迎接真正属于你的翌日曙光

愿你在阳光下一往无前

前后经过一个月艰苦的思想斗争，我决定放弃谈恋爱的想法，趁着同学们不知道，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有我自己清楚，精神上承受过多少折磨。

一年以后进入毕业季，在凡心动摇一周年的那几天，回味过去仍然难以释怀，虽然当初做了牺牲，却没有人受益。只是清醒意识到尘埃落定，过去放弃的今后也再没有机会。为此也写了几首纪念诗词，下面与大家分享一首。

朝中措

怀旧之一

1984.1.18晚

夜来风雨闹寒窗，

凄楚复悲伤。

睡意寻他无处，

谐风指扣南墙。

神魂所系，

不思难忘，

哀哉柔肠。

纵有千钧气力，

安能刀断长江。

我的青春故事到此告一段落，小学、中学、大学，各有一段自我情感折磨，既没有殃及无辜，还在自我修行中有所收获。不知朋友们当年的故事还能记得多少，是否也保存有一些青春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