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购买，就能阻止盗挖——看看来自仙女杯故乡的控诉
最近在我的朋友圈儿里又看到了兜售野生拇指仙女杯的消息了。嘴欠而且热衷于拉仇恨的我，怎么能不趁此机会拉一拉某些卖家对我的仇恨呢？
对于盗挖野生植物这个事儿，其实我也说过好多次了。不过，作为一名从来不曾走出国门的多肉爱好者来说，声嘶力竭的呼吁或者列举国际法之类的事情往往显得苍白无力。
所以，今天特地献上一篇美国专栏作家汤姆·奥德的文章。
汤姆·奥德是自然母亲网的特约撰稿人，写过很多关于环境、植物学和园艺类科普文章。我也是他忠实读者和粉丝。
以下内容来自汤姆·奥德的专栏。翻译前我与奥德先生通了邮件，他非常高兴我能把把他的这篇文章翻译给中国的花友看。他说，这比让美国的多肉爱好者看他的文章更有意义。
苹果叶仙女杯可能看起来与你在本地的大棚里看到的其他多肉没什么差别，
但是照片上的一株，在韩国的售价可以达到500-700美元。 （摄影：派屈克·弗瑞林）
你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但你很可能仍然对下面的事实难以置信。以下是关于此事的最新消息：
来自中国和韩国的植物走私者正在加利福尼亚沿海脆弱的野生植物栖息地内肆意劫掠。有时候，植物走私者会利用绳索从面向海洋的悬崖上垂降下去，将生长在峭壁上的多肉植物挖起来，然后偷运到亚洲。亚洲，特别是韩国的家庭主妇们把获得这些植物当作炫耀身份和地位的标志。
一位因为盗挖和走私植物而被逮捕的人供出了一个专门走私稀有植物的国际组织和他们用于交易植物的黑市。那些在佛罗里达州的沼泽中盗挖稀有兰花的狂热分子也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那些已经被加利福尼亚州警方逮捕的植物走私者透露，还有更多的亚洲盗挖者正在从亚洲飞到旧金山，然后沿着海岸线一直向洛杉矶地毯式的搜索珍惜的仙女杯属多肉植物。他们最关心的品种就是苹果叶仙女杯。
这还不算什么。警方从植物盗挖者身上缴获了一些文件和票据，这些证据揭示了以前不为人知的更加黑暗的一面。
在这些文件中，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的植物经销商、买家以及卖家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复杂的网络，他们不仅仅在交易仙女杯，他们还交易其他国家的各种各样的珍稀植物。
美国海关官员和监管机构的工作人员调查了这些人的飞行记录，发现他们已经在全世界展开了业务。现在，它们的业务已经遍布东南亚。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尼……在欧洲，意大利、葡萄牙和其他一些欧洲国家也在开展业务。在此之前，我们还以为只有韩国和中国有这种事情发生呢。
在加利福尼亚警方受理的多肉植物走私案中，警方发现，走私者从北向南沿着海岸线行进，一路上进行搜索和盗挖活动。遇到邮局，他们就会把已经盗挖到的植物寄出去。一次行动，他们就会寄出多达60箱的野生仙女杯。这些箱子会被陆续的寄到香港和首尔。这些植物到达后会再次被分装，分发给韩国、中国和日本的买家手里。
很多的仙女杯都是预先被买家订购的，当收集到足够多的订单后，他们就会有组织的发起一次盗挖走私的行动。
没有人确切的知道，到底有多少仙女杯被盗挖并且走私，但是可想而知，实际的数量比我们知道的要多得多。
最昂贵的一种植株，被称之为苹果叶，每株可以售出750美元~1000美元的高价。据盗挖者透露，一些特别理想的造型植株，售价可以高达5000美元。
所有盗挖走私活动中，最传奇的事情发生在墨西哥的塞德罗斯岛上，那里生长着最稀有的仙女杯属植物。
塞德罗斯岛是墨西哥距离下加利福尼亚州西海岸大约 96 公里远的一座沙漠岛屿。据盗挖者透露，他们先是乘坐直升机到达塞德罗斯岛南部的比较偏僻的地区降落，然后向西北进发，寻找并盗挖一种叫做拇指仙女杯的多肉植物。
这个岛上最知名的地方，就是位于岛屿西部山脊上的一个小型自然保护区。这个地方相当偏远，人迹罕至，地形也相当险峻。走错一步都有可能导致摔下山崖，然后被生长在山崖底部的仙人掌和龙舌兰扎死。
能到达这里的植物走私者拥有相当专业的装备，同时还有直升机接送。有人相当担心，这些来到塞德罗斯岛的走私者背后有墨西哥黑手党的支持。
由于警方已经多次逮捕了多名盗挖和植物走私者，并且其中一部分人已经获罪，媒体的追踪报道将这些可耻的盗挖和走私活动引入了公众的视野。
加利福尼亚州鱼类和野生动植物保护部门请求了当地植物协会的帮助，希望能够追回盗挖走私者挖走的植物，并且重新在保护区种植起来。但是，盗挖和走私活动仍然屡禁不止。
这张照片中的人名叫史蒂芬·麦克凯比，这张照片拍摄于30年前，当时他正在考察岩缝里的初霜仙女杯，
这可以帮你理解盗挖者是如何破坏这些植物的。（摄影：克里斯·伯恩）
史蒂芬·麦克凯比是一位著名的仙女杯专家，他曾经在加州大学圣克鲁兹植物园担任名誉研究主任，现在已经是一位退休的植物学家。从上个世纪 80 年代起，他就发现仙女杯已经从圣莫妮卡山脉的野生栖息地消失了。幸运的是，在加州西海岸和塞德罗斯岛上，还能够见到它们的身影。
“最近仙女杯的盗挖和走私活动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麦克凯比说：“现在我正在与鱼类和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合作，我会帮助确定那些追缴回来的植物的原生地，然后帮助他们把植物种回原来的地方。”
麦克凯比说：“韩国大概是从八九年前开始特别关注多肉植物的。当时，他们热衷于寻找一些拟石莲属的植物。拟石莲属的植物与仙女杯属的植物在外观上是很相似的。最初的时候，韩国人对拟石莲属的乌木非常感兴趣。加利福尼亚州的几位商业种植者告诉我，韩国人会飞过来并且把所有乌木一起所有的东云系的类似多肉品种全部都买走。”
“韩国人说，这些植物的购买者大多是韩国的家庭主妇，她们会把这些植物养在窗台上”麦克凯比解释说：“这与拟石莲属植物的形态有些关系，莲花在东方有着特殊的意义，可以说，整个亚洲都非常看中莲花形态的植物。后来，韩国人买到了足够多的拟石莲属植物，然后就把目光投向了仙女杯。”
“现在最流行的品种是拇指仙女杯，这是生长在塞德罗斯岛上的珍惜品种。”麦克凯比描述说：“岛上的环境相当复杂，即便乘坐直升机上岛，也需要先进行长距离的跋涉。没有任何路能直通那些生长着拇指仙女杯的地方，那里的海拔高度超过了600米。那些走私者乘坐直升机降落在一个荒凉的山脊上，然后徒步到保护区采挖。但是，官方当局声称，现在已经关闭了通往保护区的通道。所以，也有人怀疑走私者可以直接从直升机上用绳梯垂下来，然后在悬崖上把拇指仙女杯从岩石缝隙里挖出来。”
麦克凯比介绍说：“塞德罗斯岛是一个比较容易管理的地方。随着这里的彻底封闭，盗挖者只能把目光重新瞄准美国西海岸，这导致了美国西海岸盗挖和走私行为的爆发和泛滥。盗挖者来者不拒的挖走所有的仙女杯属植物，除了仙女杯初霜以外，还包括大量的布瑞东尼和雪山仙女杯。但是他们挖得最多的，还是仙女杯初霜。初霜很漂亮，我们管它叫穷人的拇指仙女杯。初霜的叶片没有拇指仙女杯那么厚实，但是它也有厚厚的白霜，而且初霜长得快，也种群数量比拇指仙女杯多得多，更容易挖到。”
这只是2018年从加利福尼亚州的走私者手中追回的数千支苹果叶初霜中的一支。
当无法连根挖起时，盗挖者就会将它们直接砍断（摄影：派屈克·弗瑞林）
最初人们知道这些事儿，是因为有一位愤怒的妇女打了政府的投诉电话。她抱怨说她为了邮寄物品，已经在门多西诺邮局等了很久了。排在她前面的一个亚洲人一直都在寄东西，他要把60个大箱子从这里寄出去。
没有人愿意处理她的投诉。于是女人只好自己去问，那些大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都是很值钱的东西。”寄箱子的亚洲男子回答她。女人又问他从哪里能搞到这些东西。男子指着海岸回答她：“那边有很多。”
最后，这位妇女终于找对了投诉的部门，她给鱼类和野生动物保护办公室打了电话。在那里，经验丰富的帕特里克·弗瑞林（他也是本文中一部分照片的拍摄者）接待了她。是抱怨、好奇心和最终的责任感让这位妇女揭开了反植物走私的大幕。而帕特里克·弗瑞林几乎只身一人打响了反仙女杯国际走私的枪声。这需要足够的勇气和责任感才能做得到。
起初，佛瑞林怀疑门多西诺邮局打来的投诉电话，涉及的生物是一种很受欢迎的鲍鱼。因为这种鲍鱼也很值钱。他迅速联系了邮政部门，对那些箱子进行了检查，这才发现盒子里装着的不是鲍鱼，而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植物。弗瑞林通过谷歌搜索才了解到，这种植物名叫初霜仙女杯，是加利福尼亚和俄勒冈州沿海地区生长的一种多肉植物。他几乎是立即向其他地区的管理人员发出了警告，希望能够形成协作，但是，遗憾的是，他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加州大学圣克鲁斯植物园的学生们正在斯蒂芬·麦克凯比的指导下
种植仙女杯。(摄影：斯蒂芬·麦克凯比)
第二个月，弗瑞林接到了另外一名市民的电话。这一次，打电话的人报告的地点是在门多西诺的南部海岸。他报告说看到一名亚洲男子背着大背包在悬崖边缘，形迹可疑。佛瑞林的第一直觉，还是想到了那些偷偷捕捞鲍鱼的人。他马上赶赴电话中的男子报告的地点，并且很快找到了那名背着大背包的男子。背包打开后，佛瑞林没有看到鲍鱼。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仙女杯初霜。
弗瑞林略施小计吓唬了一下这名盗挖仙女杯的男子，男子就很快承认，他就是在门多西诺邮局邮寄 60 个箱子的那个人。
佛瑞林问他：“他们出多少钱收购你盗挖的植物？”
“大概 20 到 25 美元一棵。”那名男子回答。
弗瑞林后来知道，这些植物在黑市上的零售价平均在 70 美元左右。这是弗瑞林第一次与盗挖者正面接触，但这只是个开始而已。佛瑞林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名男子。以前发生的鲍鱼偷猎事件并不少见，这些偷猎者可以准确的被定罪。但是对于植物盗挖这件事上却没有先例。
虽然难以评价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弗瑞林还是敏锐的感觉到，这件事情很可能不是孤立的事件。弗瑞林把他的担忧写成报告，送到地方检察官的办公室。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弗瑞林的怀疑被确认了。这名男子的行为，是全球植物走私活动的一部分。有一整个黑色的产业链，支持着仙女杯的盗挖走私活动。
拇指仙女杯，一种墨西哥塞德罗斯岛上独有的仙女杯属多肉植物。(摄影：斯蒂芬·麦克凯比)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在塞德罗斯岛和美国西海岸有多少稀有植物被盗挖走私。然而，加州警方缴获的植物记录总数已经有数万株。
我们对黑市上这些植物的交易价格没有确切的估计，但是，警方查获了一些写着交易记录的单据。这些单据显示，仅仅单据上涉及的交易，就达到了27403株植物。这样看来，最保守的估计，这些植物盗挖和走私者，至少已经因为盗挖仙女杯而获利几百万美元了。
“这是我们对大型植物走私案的第一次宣判，”弗瑞林说：“以前法院并没有审理过关于仙女杯盗挖的案例，这个案子的判罚将会影响到其他的法院，并且对遏制植物走私行为有重大意义。”
麦克凯比呼吁多肉植物爱好者只从信誉良好的零售商那里购买多肉植物。希望多肉爱好者能与植物和环境保护者一起组织成一支具有积极力量的队伍，一起对抗这些盗挖和走私的行为。
仙女杯们只生长在风大、有海雾的上脊、斜坡和陡峭的山崖上。(摄影：斯蒂芬·麦克凯比)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些购买了初霜仙女杯或者其他仙女杯品种的韩国主妇们很可能并不会笑到最后。虽然这些植物经得起长途运输，也能在没有水的环境里存活很久，但是麦克凯比认为，由于以下几个原因，这些植物在亚洲的存活将会相当艰难。
“一个问题是虫害。我检查过的一些植物里面是有虫害的。在原生环境里，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这些虫子在自然界有它们的天敌。但是这些虫子在亚洲可能形成物种入侵，也很容易导致仙女杯的死亡。”
“另一个担心是亚洲的气候。那里与植物现在的栖息地气候差异很大。”麦克凯比说：“那里的大部分地区，都缺少一个加州这样的干旱凉爽的夏季。那里的夏天又炎热又潮湿，这对于仙女杯来说真的非常艰难。”
“第三个问题，也许是最难以克服的问题。韩国的主妇们想要把仙女杯养在房子里。但仙女杯却需要更多的阳光。他们可以在亚洲的温室里生存，因为商业种植环境里有很好的除湿和通风设备。总之，仙女杯不是一种很适合室内养植的植物，如果没有很好的通风和长日照，我觉得大部分走私过去的植物最终的命运都会死掉。”
好啦，水平关系，文章翻译的比较粗糙，但我相信，这些来自加州的真实的故事能带给大家一些警示。
我不知道作者是否在行文的过程中刻意避免提到中国，他把大部分的矛头都指向了韩国人。盗挖者的国籍和身份也并没有被披露出来。
但是我知道的是，即便是运往首尔的那部分仙女杯，最后的主要消费者仍然是我们中国的花友。活跃在我朋友圈儿里的一些商家，有人会毫不避讳的提到走私来的仙女杯的到货时间，然后催促大家赶紧下单。
从市场规模上来看，中国花友的窗台也要比韩国主妇们的窗台大上不知道多少倍。从去年开始，美国就已经开始严打这类盗挖走私仙女杯的活动了。但是，依然存在的盗挖行为，揭示了这个巨大的市场需求依然存在着。这让我觉得很焦虑。
我必须得说，植物学家麦克凯比低估了中国花友的园艺水平，我们确实能在我们的窗台上养活仙女杯。我们可以尝试播种，或者购买国内大棚繁殖出来的仙女杯小苗。这些本地驯化的仙女杯会更容易养活。
我现在已经知道很多国内大型基地都大量繁殖了仙女杯。用不了几年，大粗桩子的国产仙女杯老桩就会大量上市，我们也可以在自家窗台上，花更少的钱，就能欣赏到仙女杯的那种野性的美感。
我完全能够理解花友们爱花的心，我也知道，很多购买行为并非是出于恶意，仅仅是无知而已。所以，请帮我转发这篇文章给所有热爱仙女杯的花友好吗？热爱它们，从保护她们的家园开始做起。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