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江女人》之江花:第十一章 谁偷了队里的稻子(下)

队长杨红彬听到喊声,仰起头,见是大陈庄的妇女队长包容儿,便迎了上去,道,大妹子,去年春天分地时,这块地共102块田,分给我们队37块。你再仔细看看,要是真错了,我们把稻子挑到你们谷场里去!

去年分地的时候,包容儿的床上躺的是王红旗。那时候,她还没有当妇女队长呢!包容儿从上田看到下田,又从下田看到上田,数了又数,也拿不准。102块稻田,大小基本一样,铺上稻子,都是金黄金黄的一片。

李江花看着包容儿那种像模像样的姿态,心里直发笑。不就是靠自己的身体换来一个妇女队长,冲啥冲?她不软不硬地说,陈队长,你们队的稻子种得早,稻子熟得狠,大部分都勾了头。俺队的稻子插得晚,现在刚迎熟,要不是没粮吃,还要再等几天才割呢!

包容儿看了半天,说,我也拿不准。这个田,好像是我们队的。我回去让队长来看看!

包容儿说罢,转过身,消失在那金黄的稻田里。

大船笑道,没见过这样的妇女队长,连自己的地都认不清。要是夜晚连自己的男人也认不清,上错了床,那才遭了呢!

李江花见大船见了包容儿那个呆样,心里就生气。她说,你干你的活儿,人家上错床,也不会上到你的床上,尽是瞎操心!

黄包容儿往村里走,去找队长陈杰。路上看到陈小三领着几位年轻人用刷子蘸着兑过染料的黄土浆,在墙上刷写毛主席语录。“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这幅语录的上半句写刷好了,正要刷下半句,便听到包容儿远远地喊,小三,小三!

陈小三扭过头,见是二嫂包容儿。陈小三对包容儿那是言听计从。包容儿让他尝到了女人的滋味,手把手教他如何进入自己的身体。陈小三年轻,对这事儿上瘾,一没有事儿,就往包容儿家跑。到了包容儿那里,就脱衣上床。包容儿当然是来者不拒。各位看官,你们想想,这样的局面,陈小三怎能不听包容儿的号令?陈赖狗、陈小三是方方大队数一数二的领导,包容儿挂上这两个流氓,那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陈小三见包容儿急急地从田里走过来,一对大胸“嘎嗒嘎嗒”的晃着,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挂满了汗珠,心里便痒痒的。陈小三笑道,二嫂,跑这么急,是不是想我了?

包容儿大口地喘着气,道:你这个龟儿子,还有心跟俺开玩笑?你快到地里看看,是不是杨家洼的人在割咱庄的稻子?

陈小三一听,火气马上就上来了。他大声道,什么?杨家洼的人敢割咱庄的稻子?

包容儿说,俺也拿不准,你快去看看,俺去找队长!

陈小三是一个见风就是雨的人,他大声吼道,看他妈那个×,俺到杨家洼收拾他龟孙们。河南台子跑到咱八亩地里撒野,不想活啦!

陈小三领着刷标语的年轻人,手里拿着棍棒,光着上身,气汹汹地向杨家洼走去。

陈小三来到地头的时候,太阳正挂在头顶,热腾腾的。稻田里里,放满了刚刚割下的谷个子。陈小三站在地头,大声地喝道,把割我们的稻谷送过去!

杨红彬听了,忙跑过来,说,陈司令,你好好看一下,谁割你们的谷子啦?我们是在我们自己的地里。

陈小三看了看,不错,人家杨家洼的人是在自己家的地里割谷子呢。既然没有割大陈庄的谷子,陈小三是没有啥话可以说的了。但是,陈小三是一个无理搅三分的人。他当然不会在杨家洼人的面前认输。他大声说,你们这些河南台(音)子,割了我们的谷子,还嘴硬?

大船不服了。你陈小三凭什么骂我们?我们究竟割没割你们的谷子?大船一生气,就冲了上去。大船说,陈小三,你骂谁?不是政府要俺搬迁,八抬大轿抬俺们,俺们还不来呢!

陈小三一见杨大船,眼都气红了。上次,在杨大船家,大船揍了他,他一直记恨在心。陈小三说,杨大船,你妈的,你还欠我的媳妇呢!那天没把你收拾好,今天老子非把你放到不可!

陈小三说着,轮起棍,向大船打来。李江花见状,也急忙攥着镰刀,奔上去。就在双方即将打起来的时候,陈赖狗来了。

陈赖狗大声说,住手!

陈赖狗大声一喊,陈小三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举起的棍子不情愿地放了下来。

陈赖狗听包容儿汇报后,就怕陈小三闹事儿,赶忙从大队部赶过来。陈赖狗不是怕陈小三胡来。在方方,还没有他们不敢胡来的。用陈赖狗的话说,时机还未到。所以,陈赖狗就赶过来,制止了陈小三。

陈赖狗说,舞枪弄棍的,这究竟是咋回事?咋回事?

陈小三说,杨家洼的人把咱大陈庄的谷割了!

陈赖狗说,你睁大眼看看,这是你们大陈庄的?你舞枪弄棍的弄棒的,成何体统?

杨家洼的人没有吭声,愤怒地瞅着陈赖狗,看他如何演这场戏。大家知道,陈赖狗与陈小三是一伙的,陈赖狗就是主子,陈小三不过是陈赖狗身边的一条咬人的狗。

陈赖狗停了一会儿,对陈小三道,还不跟我回庄,站在这儿干吗?

陈小三听了,扔下棒子,跟着陈赖狗往陈庄走。后面,跟着其它几个年轻人。

这天夜里,杨家洼的谷子全部被人割了头。谁割的不知道!第二天,杨红彬领着社员们来到田边,全队的人都惊呆了。37块稻子,昨天割了11块,还有26块。现在,这26块稻子的稻穗,只剩下稻谷草,杂乱地立在水田里。杨家洼人的心碎了,赶过来的几个女人已在小声哭泣。这是队里300余口人全年的口粮啊!

杨红彬蹲在田里,把一根掉在田里的稻穗捡起来,捧在手心,认真地看。金黄的稻穗沾着泥土,粒粒饱满。杨红彬小心翼翼地把穗上的泥土抹去,喃喃地说,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这件事真的就这么巧,陈小三昨天闹事儿,夜里,队里的稻子就被人割了头。这么大的面积,这么大的范围,不可能是十个八个人,更不可能陈小三是一个人干的。没有200人左右,一夜间是割不完这么多稻穗的。难道陈小三能调动天兵天将不成?

李江花心里正琢磨着这事儿,大船大声说,肯定是大陈庄人干的,找他狗日们评理去!

李江花说,不可能!陈小三一个人是盗贼,全庄人岂能都是盗贼?毛主席说,要认清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大陈庄难道连一个好人也没有?

五爷说,还是找大队解决吧!找大陈庄,人家要是不认帐,咱又没有抓住人家手,咋说?

大妮说,干脆,咱们今晚也偷,把他们的谷穗全勒了!

大妮上学不多,考虑问题简单。李江花说,还是大伯说得对,找大队说理去!咱们淅川人,饿死不做贼!在方方,说啥也不能丢这个人!

杨红彬带着杨大船去找陈赖狗,剩下的男女劳力,在杨五爷的指挥下,在田里捡丢下的谷穗。金黄的谷穗散落在田里,沾满了呢。人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这是队里几十名社员一季子的心血呀。

杨家洼人在淅川的时候,没有种过稻子。来到方方,边学边种,吃尽了苦头。杨家洼人不会蹚地,但见过大陈庄的人蹚地。两个队地连地,地接地,杨家洼的人学着大陈庄的样子,在田里放了水,把地泡软了。杨红彬带着队里的男人们,赶着牛,扛着犁,来蹚地。

可是,杨家洼的牛站在水田边,望着田里深汪汪的水,不肯下水。杨家洼的牛在老家的时候,耕的是旱地,哪里下过水田呀。强拉硬赶,赶进水里,一趟还没犁到头,犁弯便被拉直了。杨家洼的人第一次对自己失望了。他们看了看黄牛,黄牛的腿在田地不住地抖,眼里泪汪汪的!真是虎落平川被人欺。牛认生,这犁也认生呢!

也难怪,牛跟牛不同。杨家洼的牛是黄牛,从没有下过水田,大陈庄的牛是水牛,整日在水里打滚呢!犁也不一样。人家的犁是单面犁。水田的泥重,用单面犁,每次犁得少,轻。杨家洼的人用的是双面犁,犁旱地行,犁水田就不行了!牛一用力,就把犁拉直了。没法儿,全庄人都下稻田里,用手,用脚,把地蹚了。杨家洼人的劳动果实,来得不易呀!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一年来的劳动,就换来这些稻草和洒在稻田里的零星谷穗。杨家洼的人落泪了!

杨红彬、杨大船走进方方大队的大队部的时候,陈赖狗坐在大队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沏了一杯热茶,正在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品。办公桌的对面,坐着大陈庄的队长陈杰。两个人正谈,。

陈赖狗见杨大船和杨红彬进来,故意用嘴把杯子里的茶吹了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说,老杨啊,我正要找你呢!你们队的稻子收割得咋样了?你们动工早,到时候抽几个劳力,建立一个帮扶队,到其他队帮帮忙!毛主席说,团结起来力量大,咱们要讲团结嘛!”

杨红彬说,陈支书,问题是昨天晚上,我们杨家洼的谷子全被人割了头,你快去看看吧!

杨红彬急得要哭,陈赖狗笑着说,别开玩笑了,那么多谷子,一夜割完?谁能有那么大本事?

大船说,书记,这是真的,你快去看看吧!那可是我们队300余口人全年的口粮啊!

陈赖狗走过来,看着杨大船,说,这位是谁呀!嗷,想起来了,是杨大妮的弟弟杨大船。你姐姐还没有出嫁吧?你回去让你姐姐来求我,这事儿,我准管。否则,门儿都没有。

陈赖狗说着,放下茶杯,与陈杰一起,笑着走出了大队部的院子。

杨大船气得脸色铁青,他攥紧拳头,想冲上去,把这个龟儿子陈赖狗打个稀烂。可是,他的手被杨红彬攥在了手里,使劲儿地!

第二天,白喇叭从集上回来了。白喇叭在集上赶场子,听到了关于杨家洼稻子的事儿。他急忙往家里赶。路过大陈庄,看到不少家的院里晒着谷子,就更加证实了集上的传闻。他来到杨红彬的家门口,院门口围满了人。人们正在讨论稻子的事儿。
    有人说,一定是大陈庄人干的,他们队的稻谷今天才动镰,咋有不少户昨天都在晒谷子?
    有人说,哪也不一定,胡家庄也有人晒谷子。
    还有人说,俺去王家庄看了,王家庄也有人在晒谷子!、

杨红彬说,全大队就咱一个生产队割谷子,他们为啥有谷子晒?再说,就是生产队动了镰,还要打,还要晒。他们怎么有谷子晒?究竟是谁割了咱家的谷子?

大船说,从路上掉的谷穗看,这三个庄都有。该不是三个庄合起伙儿来欺负咱?

杨红彬说,问题是大队不管,你们说咋办?

李江花插话道,那咱们去公安机关报案!

大船道,早报了,公安机关的人问了问情况,连现场都没来看,便让我们回来等,我看也是忽悠咱!再说,现在,造反派把公安派出所也占领了,想管也没有力量。

白喇叭发了话。白喇叭把他听到的情况,给大家说了。

那天,陈赖狗与陈小三离开谷地,回到大陈庄。陈赖狗把陈小三叫到家里,训道,你脑子里灌水了不是?大白天去闹事,别说给其它庄留下话柄,就连咱大陈庄的群众也不允许。

陈小三说,俺这不是着急吗?那晚,不是胡三英,咱们就把杨大妮姐俩儿做了,生米做成熟饭,咱们现在孩子都有了!去提亲,又被杨大船打了一顿,我见了那个杨大船就来气!

陈赖狗教训道,毛主席说,没有正确的政治观点,就等于没有灵魂!你这样瞎闹,终归要出事的!

陈小三说,这个事就这样算了?

陈赖狗说,算不了。但凡事得有个计谋,不能蛮干!你我两个人,能把人家杨家洼人咋样?毛主席说,团结起来力量大。咱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陈小三说,支书教训得对。你说,这事该咋办才好?

陈赖狗说,你马上组织兄弟们,到原来小陈庄的人家串连,就说真主显灵,小陈庄的地被非穆斯林占了,心疼得落泪。真主让咱们去把属于自己的稻子割回来!今晚,全庄出动,只要稻子头,把杨家洼的稻子全部收了!

陈小三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他道,陈支书这招真叫高!毛主席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事,准能办成!

陈小三说罢,调过头,一溜烟似的跑了!

就这样,陈赖狗带领原来小陈庄的社员,把杨家洼的稻子收了。既然是真主安拉的意思,小陈庄的人就理直气壮地偷稻子,晒稻子。

院子里的人听了,顿时傻了眼。

李江花道,这是明欺负咱移民嘛!真要不行,咱们就往上告!

杨红彬想了想,说,我看,咱们吃个哑巴亏算了。这个事儿,牵扯到民族问题。事情牵扯到民族问题,就复杂了。再说,咱们又没有抓住人家的手。咱们赶快把剩下的稻子收拾净,赶快种点晚苞谷,兴许还能收一点!

大家知道,杨红彬说得也是。种些晚玉米,多少收点,全队人好呆能度个命。(未完,待续。图片摘自网络,与内容无关)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约稿电话:13569243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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