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花》连载：第三十二章 黑虎星复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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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刀听说杨大妮被县城来的人抢走了，虽然嘴上说不怕，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全县的红卫兵造反组织派别多，李大刀的势力在哑口公社能一手遮天，但拿到全县比，那就不值一提了。本来，他对王红义并没有什么仇恨，对杨大妮也不是十分的喜欢，王红义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里。要说仇恨，就是挨了王红义那一锨把。李大刀最看不顺眼的就是王红义娶了杨大妮。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三个孩子，却娶了一个二十出头的黄花大闺女。李大刀看不惯。他只是想把王红义的老婆玩玩，泄泄心中的不满。他把王红义抓起来，斗斗，玩玩。同时，他还想再沾沾那漂亮媳妇的光。结果，事情闹成这样，他有些害怕了。他害怕从县城来个什么红反组织找自己麻烦。因此，王红义便成了他的救命草。他派人把王红义严加看管起来。他想，只要王红义在俺手上，任何派别都不敢对俺李大刀咋样。惹恼了，俺把李大刀扔到汉江河里喂鳖吃。

王红义自己就是一个无赖，可是，他看不起李大刀这群无赖。王红义想，只要俺出去，俺绝不会轻饶这群王八蛋。王红义最恨的是把大妮的衣服脱光，拉去游街。杨大妮被拉出区政府大门的时候，王红义被吊在梁上，从窗口里看得一清二楚。

王红义大叫道，李大刀，你个龟孙子，你不要做事太过分，你会遭报应的！

李大刀进来了。他的脸上、手上都爬满了或抓或咬的伤痕。

李大刀说，叫啥叫？罪过是她自找的。他要乖乖顺着俺，俺也许一高兴，会把你们都放了。可你那个骚货，原来也是一个硬茬。你看看，俺这伤，那一道不是她抓的？

王红义气得咬紧了牙关。他把嘴咬出了血，一口吐在李大刀的脸上。李大刀的脸就像画了妆，满脸的血。

李大刀说，你这个混蛋，真是茅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给我打！

进来几个人，攥紧了鞭子，使劲地抽。

王红义咬紧牙关，一声也不叫。他们打累了，便住了手。

半夜，王红义清醒了。他发现自己一个人被绑在屋子里。他要逃出去！他不放心自己的乖媳妇大妮。他把反绑着自己的绳子对着桌子的棱，使劲儿地磨。磨了好长时间，终于断了。王红义揉了揉手，看到了房顶。这是一座瓦房。房顶的板椽上盖着瓦。王红义顺着柱子，爬到棚上。轻轻地取了几片瓦，撬开椽子，扒了一个洞。王红义从洞里钻出来，悄悄地逃出了公社革委会。

王红义回到家的时候，庄上的鸡叫了。不知谁家的公鸡，伸长脖子，用力地鸣叫。这只鸡刚学会叫，叫声沙哑、撕裂，仿佛有人在哭。王红义听了，心里一阵儿战栗。王红义不信鬼，不信神，不信邪，不信真主，不信任何人。王红义只相信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王红义。这就是王红义的哲学。他认为，只有自己才是救世主，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他的身上，汗毛多，黑乎乎的，就像是一头猪。所以，王红义认为自己是自己的神。然而，现在，王红义听到这声鸡鸣，他的心有些战栗。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要发生什么事儿。

王红义揣着这样的想法儿，加快步子往回走。他回到自己的家，轻轻地敲着门。王红义边敲边喊，大妮，大妮！

王红义从李大刀的嘴里知道，有一个手持利刀的女人救了大妮。他相信，这个女人一定是李江花。因为，全公社的女人，除了李江花，没有人敢手持刀子与大胡子拼命。王红义心里道，要是李江花救了大妮，大妮一定会回到家里的。

王红义喊了好一会儿，屋里还是没有人应腔！

王红义放开了嗓子，大声地喊，大妮，大妮——

院子里还是没有人应腔！

王红义又叫竹根儿。竹根醒了，听出是父亲王红义的声音。竹根迷迷糊糊的，起了床，拉开了门栓。

王红义问，你妈呢？

竹根说，西屋睡着呢！

王红义道，在家里咋喊着不应腔？大妮，大妮……

王红义便往西屋进。西屋黑，王红义看不清，他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头。王红义摸着火柴，点亮了灯。一看，大妮吊在梁上，瞪着眼，舌头伸出老长。

王红义大喊了一声，大妮——

大妮当然应不了腔。王红义用手摸了摸大妮的身子，大妮的身子已经凉了。他抱起大妮，把大妮从绳下取下来，放到床上。

王红义的精神崩溃了。他悲痛地对竹根说，你快去找你杨爷爷。

竹根听后，便走了出去。

竹叶还在床上睡着。王红义把竹叶抱起来，往东屋抱。

竹叶醒了，她哭着喊，俺要跟妈睡，俺要跟妈睡！

王红义听了，落了泪。

王红义说，竹叶乖，妈累了，你让妈妈好好睡一觉，醒了，给俺竹叶做好吃的！

竹叶还闹，王红义把她丢到地上，照着屁股，打了一巴掌，生气地说，妈都不在了，你还闹啥？

杨大妮的身体已经硬了。王红义用手轻轻地抚了抚大妮的眼帘，可是，大妮的眼就是闭不上。王红义想，也许，大妮在等她的亲人呢！王红义拉过被子，盖在了大妮的尸体上。

王红义大声骂道，李大刀，你这个畜牲，老子要让你给我媳妇偿命！

王红义取出一把杀猪刀，向门外冲去。

杨歪炮听到信儿，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在门口，碰到拿着刀的王红义。他把王红义拉进了屋。

杨歪炮问，咋的了？

王红义说，大大，你先看着大妮，俺要去取李大刀的头，要不，大妮是不会闭眼的！

杨歪炮知道，自己的女儿可能已经不在了。他忍着悲痛，说，你不要乱来，有啥事儿进屋说去！

王红义跟着杨歪炮一起直接来到卧室。王红义对杨歪炮说，大妮没了！是那个龟儿子李大刀害死的！

杨歪炮看了看屋里。竹叶还在床前哭。大妮穿着红绸袄，头发梳得光光的，躺在床上。不过，她的眼瞪得大大的，舌头伸出老长，显然，已经没了气。

杨歪炮的眼眶里热热的，含着泪水。杨歪炮说，昨晚打了针，吃了药，好好的。王一把说，三服药喝下，就没事儿了，咋恁想不开？

王红义说，我从公社逃出来，就赶紧儿往家里来。回到家，大妮已经没了气！那个龟儿子李大刀不是人，他把大妮脱光了衣服，拉到大街上游行！老子今天不杀了那龟孙子，就不活着回王家庄！

王红义说着，又攥起刀，往外冲。杨歪炮拦住王红义，把刀夺了下来。

王红义说，血债要用血来还，他龟儿子李大刀糟蹋了大妮，害死了我的娃，我要让他们给大妮偿命，给我儿子偿命！

杨歪炮说，你千万不能做傻事。你从公社逃回来，现在，他们正端着钢枪，四下寻找你呢！你手持钢刀，他们会放过你？就是你报了仇，杀死了李大刀，你能跑得脱法律的制裁？大船还在里面关着呢，这样的悲剧还要重演吗？

王红义是一个何等聪明的人，岳父的话不无道理。他这样冲动，是没有好下场的。但是，他不能这样忍气吞声地活着。况且，李大刀也不会让他这样活下去。天亮后，他不去找李大刀，李大刀就会找上门来的。这事儿，要想复仇，他一个人是不行的。造反造反，难道我就不能造反吗？我要发动王家庄的人早造反，我们团结起来，才能打败李大刀！大妮不能白死，我要让他们偿命，我要让他们偿命！这是两条人命啊！

王红义蹲在地上，“嘤嘤”地哭，他边哭边思考着对策。

公爹走后，江花就知道准是大妮出了事儿。她赶忙起了床，与二妮一起赶了来了。江花看到大妮的尸体，便扑在大妮的尸体上，痛哭起来！

江花边哭边喊，姐，你的命咋真苦啊，你死得好冤——

公爹买了几挂鞭炮，在门口放了。老家的规矩，人死了，得放鞭炮。用鞭炮送亲人上路。

鞭炮声哭声惊动了王家庄的人。王家庄的人都姓王，一个袓宗。在农村，人们最看重的就是亲情。兄弟们来了，叔伯们来了，婶娘妯娌来了。站满了院子。

江花见王家庄的人都来了，她哭得更厉害了。她要让大家知道，大妮死得冤屈。

江花哭道，姐，你一个二十出头的黄花大闺女，嫁王红义，当了三个孩子的后妈。你疼他们，爱他们，把他们当成你自己的孩子。满指望能过上几年安稳日子，不再受人欺负。没想到遭这样的罪。那龟孙子们扒光你的衣服，拉你去游街。你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得罪谁了？还有你的孩子，也被那龟孙子们折磨死了。早知道这样，咱们就是死在老家，也落个好名声！（未完待续，明天更精彩）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约稿电话：[ph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