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驴（小小说）

　　

　　男人·女人·驴

　　文/蓝雪冰儿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因为女人比男人大五岁，所以，来到这个家后，就充当了老母的角色。

　　女人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家的了。可能是轿子抬来的，也可能是步行，或是骑驴吧！总而言之，那段记忆已经尘封起来。因为，那是埋葬掉她的爱情的年代。

　　人都说，命苦不过六月羊。女人就是六月羊，而且是六月十八，村人人都觉得女人带八字命硬。也的确，女人结婚以后，连个娃也没有。面临着左邻右舍的冷嘲热讽，男人却一个字都没埋怨过。女人想，就凭这一点，足以让女人陪男人一辈子。

　　俗话说，祸不单行。男人三十二岁那一年得了一场大病，瘫在了床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家里多了一头驴。

　　驴是女人托人买来的。因为女人想了很久，断定自己是被驴驮来的。再加上，驴昂昂一叫，家里跟多个孩子似的，所以，女人没有用缰绳束缚住驴。女人想让驴帮她干活。她想，有了驴，家就能支撑下来了。

　　驴来到这个家后，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感动。

　　驴和女人去地里干活。驴犁地，女人把豁子，然后点种、施肥。女人舍不得买漂亮的衣服，也舍不得买时尚的帽子。一顶军用帽是一个退伍的小伙子扔掉的，被女人捡回来，戴了很多年。干活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女人没扶住帽子，帽子被风吹跑了。女人放下家什，奔跑了几十米，才在一座坟头前把帽子捡回来。

　　女人跟驴说，要是有一天，男人也钻进坟里去，自己也没啥好活的了。那天，驴拼命地犁地，女人拼命地干活，直到汗水变成了泪水，滴落在地上。

　　回到家，女人冲了个澡，整个人就变精神了。她抽上围裙，忙着收柴做饭。男人已经把菜择好了。虽然女人临出去时，千叮咛万嘱咐不用男人干，男人还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菜弄到了床上。女人就责备男人，不心疼自己。

　　男人不说话，只冲着女人笑。

　　女人瞪了一眼男人，然后也噗嗤一下，跟着笑起来。

　　这个时候，驴站在窗外，仰天昂昂地叫。驴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算不算爱情。但是，驴知道，在这个家，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也离不开男人。

　　有一天，一个陌生的男人来了。这个人驴不认识，但是却没有表示出不欢迎。女人说过，来者是客。但是，这个人的到来，女人表现地却并不友好。倒是男人，乐呵呵地跟陌生男人套近乎。

　　这个陌生男人是来跟女人求婚的，换句话说，是男人又给女人找了一个男人。这样的事，村子里不是没有过，再说，电视上也没少播过。男人劝女人，何必跟着他一起熬苦日子啊！但是女人铁了心，说，自己天生就是苦人命，还赶陌生男人走。

　　驴像得了主人的命令似的，尥起蹶子，驱赶着陌生男人离开了。男人在屋里哭泣，你这样是何苦那？女人就笑，说，咱家驴都不同意，你瞎张罗啥？

　　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掉了第一滴眼泪。

　　这样的生活一晃就是几十年，村子里的人说，像男人这样瘫在床上活这么久的人真的是奇迹。村子里得人说，女人不容易。于是，有啥好事都想着她，想低保啥的，上赶着给女人办。村子里的人都说，那头驴，通人性，所以，才活了这么久。

　　在一个夜里，男人熬干了生命的灯油。他不想惊动女人。在女人的气息中，他微笑着走了。

　　第二天，女人醒了，看了眼男人，一言不发。驴站在窗外昂昂地叫着，唤来了街坊四邻。街坊们帮着女人埋葬了男人。女人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说。

　　一天、两天、三天……直到第七天，女人不吃不喝，躺在男人睡了三十几年的地方，静静地去了。

　　窗外的驴，趴在地上，想叫，却再也叫不出声了，它的眼角滚下了最后一滴泪。的确，它太老了，要不是想给女人做个伴，它早就死了。（1393字）

　　发表于《幽默讽刺精短小说》201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