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安静地当个词人，曾多次谦让太子之位，却差点成为亡国之君
作者｜陆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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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古代的帝王而言，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可偏偏有那么几个人，志在文学而不擅治国，例如梁武帝萧衍，梁元帝萧绎，南唐后主李煜，还有南唐元宗李璟。
李璟，字伯玉，是南唐的第二位君主。他精通诗词文赋，词史中对他的评价很高：“言辞者必首数三李，谓唐之太白，南唐之二主与宋之易安也。”
李璟的名声虽然没有儿子李煜大，传世的作品也只有寥寥几首，但风格旖旎每首都是精品。而且还有一点非常关键，李璟虽然身为长子，但弟弟们的治国才能个个都比他强，所以在立储的问题上并没有多大的优势。
对于太子之位，李璟的表现倒也超然，他曾多次提出谦让，表示自己更愿意潜心读书，无心政治，但没想到越谦让就越讨皇帝老爹喜欢，觉得他“守廉退之风，师忠贞之节，有子如此，予复何忧？”
所以皇帝老爹最终还是选了李璟为太子，于是这么一个大才子就被当皇帝给耽误了……
1
李璟出生于公元916年的一个官宦家庭，那年距离唐朝的灭亡已经过去了九年，时局混乱，藩镇各立，四方动乱迭起。
李璟的父亲李昪（biàn）是南吴权臣徐温的养子，徐温跋扈，独揽朝堂大权，作为他的养子，李昪早早就被安排入了官场。李昪先后做过南吴的升州刺史、润州团练使等官位，后来还被封为齐王。
公元937年，时为齐王的李昪废了南吴皇帝自己登基，建立了南唐，李璟作为长子被封为太子。当然，李璟成为太子不仅仅是因为有齿序上的优势，还得益于他满腹的才华和对南唐顺利建国的政治贡献。
李璟自幼就有个梦想，希望日后能成为大诗人、大词人。据史书记载，他“风度高秀，幼工属文”，这是说他既有风度又有才华，从小工于诗词文书，勤奋刻苦在文学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
父亲李昪很是欣赏他的才华。
同时，李璟自少年起随父亲闯荡官场，当过驾部郎中和诸卫大将军。父亲做了齐王后提拔他为兵部尚书，把他安排在南吴皇帝身边，里应外合架空了皇帝。
后来李昪能顺利废黜南吴小皇帝，其中也要算上李璟的一份功劳。
2
公元943年，李昪因服食丹药死亡，李璟登基。可失去了父亲的指引，独自坐在至高处的李璟不知该如何治下。
他是有些软弱的，欠缺掌控全局的能力，若是只做一地一州的长官或许会很有作为，却并不适合做乱世的帝王。
满腹的才华不能帮助李璟治理国家。每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战乱也好盛景也罢，若让他作首诗词以示纪念那是当仁不让的，可若让他拿出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来却想破脑袋也无可奈何。
那是弱肉强食的五代十国，侵略、鲸吞、杀戮、战争，每时每刻都在上演，李璟在短暂的迷茫后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决定选几个大臣辅佐自己。
可他选拔人才的标准竟是文学水平的高低，所以选中的冯延巳等五人都是有文学才华却无治国之才能的人，君臣间讨论诗词竟比国事还要多。
这五个人精通奉承，深受李璟宠幸，被后世称为“南唐五鬼”。
譬如李璟曾写过一首《山花子·菡萏香销翠叶残》：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无限恨，倚阑干。
后来冯延巳写了一首《谒金门·风乍起》，其中有一句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李璟被这句诗激起了胜负欲，他问冯延巳：“吹皱一池春水跟你有什么关系？”冯延巳立刻阿谀道：“这句远远比不上您写的小楼吹彻玉笙寒啊。”
李璟听了甚是满意，对冯延巳更为信任倚重。
3
李璟刚做皇帝不久，民间就集结了几万起义军，不过很快就被朝廷派去的军队剿灭了。
迅速平叛的政绩让李璟心有飘飘然，生出了几分雄图霸主的豪气来。于是他忘了百姓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一心只想着扩张国土一统天下。
为了扩充疆域，南唐首先攻打邻国。945年攻灭闽国，951年攻灭南楚。此时是南唐三十九年国祚中，国土面积最大的时候。
可连年征战几乎耗尽南唐国库，为了找补回损失，南唐在攻占的土地上征收重税，屡施暴行。因此南唐虽穷兵黩武攻下了七个州，但那些土地上的人民并不真心服从南唐。
南唐连年征战用无数军士的生命换来的，只是无力管理的土地和满怀怨恨的百姓。
李璟的盲目扩张很快招来恶果，国库空虚、兵力分散的南唐在与后周的战争中毫无抵挡之力，不得不向后周低头。
955年后周世宗亲征，李璟派使臣去面见世宗，称南唐愿意向后周纳贡，南唐皇帝也愿以对待兄长的礼节侍奉后周皇帝。可是周世宗不满意这些条件，继续南下攻打南唐。
957年，南唐军地彻底败落，次年南唐降了后周，李璟去帝号只称国主，并将黄河以北的四个州献给后周，自此南唐君臣偏安江南一隅。
从皇帝到国主，巨大的落差化作一首《摊破浣溪沙·手卷真珠上玉钩》：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4
公元959年，太子李弘冀去世，李璟选李煜做新的太子。
李璟选人才的眼光不好，选太子的眼光更不好。李煜的风流才华比他更甚，不善治国也比他更甚，根本不是做国主的料子，后来的南唐正是断送在他的手里，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封了新太子后不久，周世宗给李璟递来国书，言说“如果你担心我的后人进攻南唐，现在你可以修城墙治要害了。”
于是李璟把国都迁到了洪州。他把太子留在旧都主持大局，自己带着群臣去洪州修筑城池，修建城防。
洪州破败，比旧日金陵的繁华差出万里之遥，龟缩在此的李璟望着月亮时，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昔年的盛景，《句》：
灵槎思浩荡，老鹤倚崆峒。
苍苔迷古道，红叶乱朝霞。
栖凤枝梢犹软弱，化龙形状已依稀。
家国危急的关头，李璟依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力挽狂澜，举目四顾仿佛都是绝路。他能做的，只有把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寄托在深夜的诗句里。
当理想与现实碰撞，在现实里遍体鳞伤的他只能躲在理想的港湾中慢慢疗愈自己，此时的他终于慢慢找回当初的梦想。
他用诗词安慰自己，麻痹自己，勉强把国家传给自己的儿子，卑微地祈求社稷不要葬送在自己的手里。
不知那时的李璟有没有后悔过，也许当初不该坐上太子位，不该负起这么重的担子。
他这样的人，原该做个闲散人，游遍山川大河，用一生去实现少年时的梦想，而后以笔下万古不朽的诗词在青史中占据一席之地。
只可惜，这一生终究是选错了。
公元961年，郁结多年的李璟怀着对收复河山的渴望在洪州驾崩，死时尚未及天命之年。
十四年后，南唐灭亡。
参考资料：《南唐史》、《新五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