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的成都老宅院都已成了记忆,出生在21世纪的人几乎看不到了
随笔 | 老地方
老地方在心里某处生了根,因为繁茂,长成了一幅画。画中人影幢幢,隐隐闻声,如半梦半醒时,分不清哪是门内,哪是门外。
老地方是小街上的院,是外公外婆的家,是一个天井几户人,是月照屋瓦星伴窗,是半导体收音机传来虚虚实实如蚊虫嘤嗡延绵入耳。
在这里,青苔上爬过鼻涕虫,慢吞吞,隐入墙根,仿佛饮醉的主人,提着二两肉蹒跚归来,发现丢了铜匙,径直撞开门锁。那声音震醒听风的草蛉,披一身清灵,扑向明灭的灯盏,透明翅膀下的绿腹,是初春最嫩的幼芽。井水在木桶里漾出莲瓣模样,葫芦瓢荡来荡去,似有欢声,在它童年的藤上。箔金雕花的大床铺着竹篾席,几个姨妈嬉笑怒骂,没大没小。猫踱步于蚊帐外边的木框,它在听人说话,长尾摆动上古的气息。
烛火映于草木葱茏,胭脂花这一丛那一丛,红的绯红,黄的灿黄,白的像未经打磨的玉石,有棱角,又温润。摘取半枚,去掉芯蕊,放在唇间,简简单单吹口气,就是世上最雅的丽音。
没有路灯,也没有灯笼,天光却晴,幽蓝波心里浮走万千白如意。蟋蟀在红砖花泥下悄鸣,人来不惊。它奏它的万年曲,你走你的小碎步,像茶馆里的过客匆匆,既熟悉又陌生。
男女老少居于方寸,各有各的家经,叽叽呱呱。有数落,有欢喜,有唠唠叨叨,都是闲话篇章,一日里最尾的声情。
记得书中大观园各苑馆的格子窗,就是那样的月下,光影一抹,岁月闪过,正如眼前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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