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瑞易行杯”我和我的美域蓝田征文9号作品】樊哲民:故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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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608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故乡河
文/樊哲民
我的故乡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南寨村,有一条河从旁流过,这就是灞河。我的青少年时代就是在灞河边成长的。我虽然离开故乡五十多年了,但这条河却不时在我眼前浮动,我常常在梦中又回到它的身边。
(一)
灞河的古名叫滋水,春秋时秦穆公称霸后,为了庆祝霸业的成功,将滋水改为霸水。后人给加上三点水,就成为灞水。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中的滋水就是灞河,滋水县就是蓝田县。
灞河是“八水绕长安”的八水之一,全长109公里,由周围崇山峻岭里大大小小山谷中的流水汇合而成。这些山谷大的叫做峪,小的叫做沟。灞河发源于蓝田县东部的灞源镇,源头由四条河组成:清峪河、峒峪河、流峪河和倒沟峪河,其中倒沟峪河是主源头。这四条河汇聚于玉山镇,从玉山镇以下便正式称为灞河。灞河的河谷及两岸的冲积平原为川道,称为蓝川。
就是这一条灞河,千百年来滋润着沿岸的土地,哺育着流域内无数的生灵,使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时间的长河里,灞河还为人类孕育了灿烂辉煌的文化。灞河及其支流沿岸充满了中华文化的元素。
秦岭山脉是由许多山峰组成的,玉山镇附近的玉山便是其中之一。玉山的得名就在于它在古代曾经盛产蓝田玉。唐代以后,玉山的玉矿逐渐枯竭,蓝田玉被埋没千年之久。到了近现代,在灞河支流辋峪河上游的玉川、红门寺一带,又发现了新的玉矿,于是蓝田玉的开采和加工再次兴旺起来,成为中国四大名玉之一,即新疆和田玉、陕西蓝田玉、河南独山玉和辽宁岫岩玉。“玉种蓝田”成为历代人们赞颂育人、表述爱情的文化基因。如三国时期孙权称赞诸葛瑾的儿子诸葛恪:“蓝田生玉,真不虚也。”唐代诗人李商隐的诗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红楼梦》中史湘云的诗句:“神仙昨夜降都门,种出蓝田玉一盆。”《说岳全传》中的诗句:“不是蓝田曾种玉,怎能巫女会襄王?”就连过去的儿童启蒙读物《幼学琼林》中也写道:“蓝田种玉,雍伯之缘。”
玉山镇的周围还发现了古代直立人生活的遗迹。玉山镇西南数公里处的公王岭,曾经发现了蓝田猿人(即蓝田直立人)的头盖骨化石。玉山镇西北的上陈村附近,有212万年前旧石器时代的上陈遗址。
灞河向西,便是支流清河的入灞处。清河向南上溯,水中坐落着被称为“第二敦煌”的水陆庵,庵中布满了精美绝伦的佛教壁塑。民间传说水陆庵的佛像数目是一斗二升菜籽的数目,经过实际计数,有3700余尊泥塑雕像。
水陆庵之南有佛教净土宗祖庭悟真寺。悟真寺以南的清河上游,称为蓝桥河。蓝桥河古代也叫蓝水、蓝溪。蓝水之上的蓝桥,是古代南北的交通要道,设有蓝桥驿。蓝桥有两个动人的爱情传说,一是悲剧,一是喜剧。
悲剧说古代有个叫尾生的男子,和情人相约在蓝桥下相会。结果情人还没有到,山洪却来了。尾生不肯失约离去,就紧紧抱住桥下的柱子,被洪水淹死也不放手。这就是“魂断蓝桥”的故事。
喜剧是一个神话故事,是说唐朝秀才裴航,游历过楚地后,从蓝水坐船返回长安。路过蓝桥时,因口渴向一位老大娘讨水喝。老大娘唤出女儿云英捧一碗水浆给他,他感觉非常甜美。他见云英姿容绝世,便心生爱慕,向老大娘求婚。老大娘说:“我有一服药,需要用玉杵臼捣一百天后才能服用。你要娶云英,就要找到玉杵臼作为聘礼,并捣药百日。”裴航费尽辛苦,终于找到了玉杵臼,献给云英的母亲,并捣药百日。于是裴航与云英成亲,双双入玉峰,成仙而去。这就是“裴航遇云英”的故事。
这两个故事使得蓝桥自古以来就成为表达爱情的意象。李白的诗句:“长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用了尾生抱柱的典故。杜甫的诗句:“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峰寒。”描绘了此地的壮丽景观。白居易的诗句:“蓝桥春雪君归日,秦岭秋风我去时。”寄托了对好友元稹的怀念。苏轼的词句:“蓝桥何处觅云英?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表达了词人孤寂、失意的心情。
(二)
灞河再向下游,就到了蓝田县城之南,人们习惯把这一段河道称为南河。1958年南河大桥开始修建,我们小学生也参加了施工劳动,到灞河上游去抬建桥用的石头。1960年大桥建成通车,桥墩上方刻有我一个同学的父亲、当时担任县委书记的杨建舟的诗:“灞水发洪亘古流,横阻交通万世愁。今日群力翻山海,飞桥高架汛低头。”后来航天四院搬迁到蓝田的山区,对此桥进行了拓宽加固,但在桥东面保留了原桥的形状和杨建舟的诗。
沿着南河大桥的公路向南,不远就到坡底村,从这里向东便是蓝关古道。走蓝关古道,就是从坡底村上峣山,登七盘,经乱石岔、蟒蛇湾、鸡头关、风门子、六郎关,下十二筝坡到蓝桥,蓝关就位于蓝桥附近的蓝水东岸。出蓝关后经牧护关入商洛、出武关,到达湖广各地。唐代大文学家韩愈被贬广东潮州时路过蓝关,留下了著名的诗句:“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从坡底村向南,有一座孤峰挺立、状如马鞍的山,山上耸立着一座塔。此山名为篑山,亦称天马山,隋朝时在山上建东、西两寺,名为竹篑寺,也叫祝国寺。明万历年间曾在山上建高僧舍利塔。清顺治年间,时任蓝田县令的顾其言,为振兴蓝田文脉,就在两寺之间已经损毁的舍利塔旧址上,主持修建文峰塔。该塔为六棱七级浮屠。我小时候从县城远远望去,极为壮观。但在文革中,此塔毁于破四旧风暴。新世纪到来,此塔被毁四十年后重建,仍是六棱七级浮屠,但塔身变瘦,从远处望去没有原塔雄伟浑厚。
南河大桥的西面不远,是灞河与支流辋峪河的交汇处。从辋峪河向南上溯,越过祝国寺所在的篑山,就到了唐代诗人王维的别墅所在地辋川。王维在这里创作了大量山水田园诗,汇成了《辋川集》,还绘出了巨幅《辋川图》。他的诗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反映了他在辋川的田园生活,表现了与世无争的诗佛形象。今天在辋川的白家坪,仍然可以看到王维当年手植的银杏树。
灞河再向西,被白鹿原所阻,河水随原坡的走向,转向西北流去。我的故乡南寨村就在灞河转弯的地方,河的东北岸边。
灞河再往下游,在洩湖镇陈家窝,有另一处蓝田猿人(蓝田直立人)遗址,在这里发现了猿人下颌骨化石。在华胥镇,有中华始祖母华胥氏陵。华胥氏是伏羲、女娲的母亲,是黄帝、炎帝的远祖。她所处的时代是母系氏族社会。
灞河从华胥镇新街的西北流出蓝田县境,进入西安市灞桥区,到达关中八景之一的灞桥。这里岸柳婆娑,飞絮如烟,是古人从长安城向东出潼关,或向东南出蓝关、武关的必经之处,也是人们折下柳枝赠别亲友的地方,留传下了无数美丽的诗篇。从灞桥再向北,灞河与八水的另一水、也发源于蓝田的浐河汇合,然后向北流入黄河的最大支流渭河。
(三)
在我幼年的记忆里,我们村附近的灞河河谷很宽阔,两岸有大片的芦苇,河上有数不尽的白鹤、天鹅、野鸭、鱼鹰、燕子等飞鸟,秋冬则有雁阵飞过,水中有鱼群、螃蟹、甲鱼等水生动物。我小时每逢夏天,就和小伙伴们在灞河中游泳、戏水、抓鱼,在河滩上玩“搭桥堵坝”的游戏。这就是在沙滩上挖渠,引入一部分河水,一方在上游用沙石筑坝把水堵住,使水位上涨;另一方在下游用沙石搭桥。桥搭好后,筑坝的一方快速扒开沙坝,让水流猛然冲下,看能不能冲垮另一方搭的桥,以定胜负。
辋峪河入灞处就在我们村东南的对岸,我们常常到两河交汇处去游泳,感到辋峪河的水速更急,水温更凉。灞河、辋峪河历史上的水量很大,唐代王维等人是坐船来往于长安城和辋川的。我小时候,河里已经没有船只,但有木筏,经常看到有人驾着木筏从上游漂流下来。那时蓝田县到西安城的交通很不发达,人们就把秦岭山区的木料借用河水的力量运送到西安去。
灞河提供了沿岸田地灌溉的水源。从我们村头开始的辋灞渠,浇灌了下游十几公里几万亩田地。我们村的灌溉,却是要从更上游开渠,引水到我们村的田地。冬闲的时候,是我们村“拾荒滩”的季节。这就是把河滩上的石头捡起来,在水边垒成河堤,河堤内就形成了水田,到春天种上水稻。夏天有小洪水流过,就会在这些稻田里淤一层泥,成为天然的肥料,到秋季就可以收获这些水稻了。但也可能遇到大洪水,将河堤、稻田整个冲掉。这是一场从龙王爷口里夺食的劳动,就看运气如何了。
河对岸的白鹿原比川道高出三百多米,就像一堵高墙立在西面。据说,川道人和原上人互相调侃,川道人说,天塌下来会把原上人砸了;原上人说,灞河的水会涨到跟原一样高,把川道人淹了,而原上人可以坐在原的边上洗脚。
我们村之南有一条从县城通往白鹿原的大路,人们从这条大路走到灞河边,就得蹚水过河,然后到对岸登上上原的大路。这在夏天没有洪水的情况下不成问题,但到了冬季,人就不能蹚水过河了。于是每年到冬天就得在河上搭便桥,以供人们来往,到了第二年天暖时再把桥拆掉。谁来搭这个便桥呢?这里牵涉到一桩历史纠纷,还直接和我爷爷有关。
我爷爷年轻时,清朝的蓝田县令下令,让我们村与河对面的李家坡共同搭建冬天的便桥。我们村的人认为不公道,因为便桥主要是供原上和原坡的人上县城使用的,李家坡的人用得最多,而我们村的人基本用不着,所以不愿意承担建桥的义务。于是县令就让我们村和李家坡的人去打官司,我爷爷被推举为我们村的代表。到了县衙门,县令根本不搞调查,也不问两边的情由,而是直接问我爷爷:“你们愿不愿意搭桥?”我爷爷回答:“不愿意。”县令就下令打我爷爷。打了后再问,我爷爷还是回答:“不愿意。”这样打了几十遍,见我爷爷始终不改口,县令就宣判我们村赢,由李家坡单独承担搭桥的任务。我爷爷从此在村中威信很高,村里修水渠、拾荒滩的工程就由我爷爷来指挥实施。
(四)
灞河除了带给人们灌溉、水运、取水、洗涤、养殖、采沙石等便利外,也带给人们许多苦难。每年发洪水的时候,经常会有过河的人淹死。农村中流传一种迷信的说法:发洪水是龙王爷来讨债,淹死人就是给龙王爷还债,还了债洪水才能平息。有一次辋峪河发的洪水很大,有一个叫吴家埝的村子整个被淹没冲走。灞河的支流白马河有一次泛滥,把县城南关街都淹了。我们村靠近河边,也发生过危机。五十年代有一次雨下得特别大,县上说我们村有被淹的危险,就让全村人晚上不要睡觉,派人到上游进行警戒观察。如果发现上游有大洪水下来,就发信号让大家逃离。我们等了大半夜,最后警报解除了。
洪水还使灞河改道,沿岸受灾,也常常使“几家欢乐几家愁”。我亲眼看到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沧桑变化。我小时候,河道紧紧靠着白鹿原坡底,我们村这边离河道远,有很多河滩地。到1950年前后,几次大洪水,冲掉了我们这边很多土地,给对岸的李家坡淤出了大片土地。我家原来也有不少河滩地,一下子被冲成白茫茫一片河水。有意思的是,我们村和李家坡有两家人是儿女亲家,两家的地刚好都在灞河边上,每次发洪水,这家盼着冲了那边的土地,那家盼着冲了这边的土地。直到1977年,全县开始了河道整修的大会战,将两边的河岸堤防用铁笼、石块、水泥固定下来,才使灞河这条任性的水龙被驯服了,从此不再恣意咆哮驰骋。
南河大桥建成后,县城与灞河以南的交通问题解决了,但向西通往白鹿原的交通问题仍然没有解决。直到1975年,辋峪河大桥建成,才解决了从县城到白鹿原的交通问题。新世纪以来,“要致富,先修路”成为社会共识。于是,专业的基建队伍,配备现代化的压路机、盾构机、架桥机等大型机械,逢山开洞,遇水架桥,使经过蓝田的福银、沪陕、榆蓝高速公路先后完工,关中环山公路建成,国道、省道、县道纷纷通车,从此全县处处变通途,彻底结束了灞河“横阻交通万世愁”的历史。
我从上大学就离开了家乡,但无论身在何地,都对故乡的这条母亲河魂牵梦萦。近来重回故乡,看到灞河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河川已经被建设成了优美的休闲、旅游胜地。河道用多级橡胶坝蓄水,控制着枯水季节、丰水季节和洪水季节的流量,形成波光粼粼的宽阔湖面。县城周围的川道,建成了具有生态环境的滨河公园,包括绿化林带、湿地公园、白鹿广场、滨河大道等。大道的临河一面,有汉白玉栏杆、阶梯通道,另一面则是常青林带。如今放眼河川,碧波荡漾,柳岸生风,使人心旷神怡。灞河的今昔变化,见证着社会的巨大进步,见证着故乡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可以预期,灞河将会变得愈来愈美丽,为故乡人民的福祉不断奉献力量。
关于作者
樊哲民:笔名蓝田客,旅美学者,计算机软件专家。1945年出生于蓝田县南寨村。1965年考入西安交大数理系,毕业后先后在西安灞桥电厂、西安热工所工作。1976年赴唐山抗震救灾,参加陡河电厂控制计算机系统恢复。1978年考入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毕业后在航天部四院从事卫星通讯、计算机信息系统研发。1987年起赴美国从事软件工程、人工智能等研发工作。2009年起担任中国科学院国家授时中心计算机技术顾问。现已退休,定居于美国德克萨斯州。著有《蓝田客诗词集》一部。
冠名单位相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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