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杜弼警告萧衍一语成谶,慕容绍宗徇私放走侯景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586篇
太清元年(公元547年)十二月,大获全胜的慕容绍宗让军司杜弼写了一篇檄文送给南梁,警告萧衍不要不自量力、引火烧身。檄文曰:
“侯景自疑生异,托身关、陇,依靠奸伪,关中逆首与他定君臣之分,伪相和他结为兄弟,但他终究还是成了叛逆,另有所谋,想以江南为寄身之地,其用意不言自明。而你们君臣幸灾乐祸,忘却大义,君主荒淫无道,臣子隐瞒真相,勾结奸恶,断绝邻好,征兵保境,纵盗侵国。
物无定向,事无定势。吴国侵略齐国,结果越王勾践乘虚而入,灭了吴国;赵国接受韩国的土地,最终导致长平之战,赵国衰微。如今,你们驱使疲惫之民,侵略徐州,修筑堡垒,拦截河流,阻断水运而追求一时之利,能不惨败吗?为了得到一个侯景而失去一个国家,智者所不为也。
侯景本是乡野村夫,赶上风云变幻幸而位列三卿,食邑万户,他要是能掂量清自己,早就应该满足了。但他狼子野心,反复无常,朝秦暮楚,你们却还授予他兵权,使他得势而能够实现自己的野心。如今,他看到南方势力衰微,这是天将要灭梁朝的征兆,恐怕他要另有所图了。
侯景虽非孙武、吴起那样的猛将,率领的也不是燕、赵之精兵,可毕竟久经战阵,熟悉军旅。他如果与我朝相抗则气势不足,攻打你们却绰绰有余,最终恐怕会尾大不掉,一定会像苏峻那样不肯为臣,也一定会像黥布占据淮南自行称帝。希望你们认真思量,自求多福。”
与其说这是一篇檄文,倒不如说是预言书,准确言中了事情的走向。但对于此时的萧衍来说,这不过是危言耸听,根本没当回事儿。
十二月初九,侯景派行台左丞王伟等人游说萧衍道:“邺城文武一起谋划,召臣讨伐高澄,事情泄露后,高澄将元善见囚禁在金墉,杀死六十多个元氏宗室。河北民心所向,请求另立元氏为主,顺应百姓之望。此事如果成功,则陛下有兴亡继绝之美名,臣有建功立业之勋绩,黄河南北将成为圣朝之附属,男女都成为大梁之臣妾。”萧衍对他的话信以为真。
十二月十二,萧衍立北魏宗室、太子舍人元贞为咸阳王,并给他军队,让他回到北方入主魏国,承诺等他渡过长江,就可以登上王位,又按仅次于皇帝的规格配给仪仗和卫士。
萧渊明失败后,侯景带着辎重、马匹和四万士兵退守涡阳,慕容绍宗率十万将士跟进,旌旗、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鼓声震动天地。
侯景派人对慕容绍宗道:“你是想送客,还是想决一雌雄?”慕容绍宗干脆道:“自然是想和你决一胜负。”顺风摆起阵势,准备开打,侯景却关闭营垒,等风停了才出来。
慕容绍宗对麾下道:“侯景诡计多端,喜欢从背后进攻。”派人加强防备。不出所料,侯景命将士身披短小铠甲,手持短刀,从背后进入东魏军阵营,专门瞧准东魏士兵的小腿和马腿砍去,东魏军大溃,慕容绍宗从马上坠下,仪同三司刘丰被砍伤,显州刺史张遵业被生擒。
慕容绍宗和刘丰一起逃往谯城,裨将斛律光、张恃显忍不住口出怨言,慕容绍宗道:“我身经百战,没有见到像侯景这样难对付的人,你们不妨去试一试。”

斛律光,鲜卑族,斛律金之子,少年即精通骑射,以武艺闻名于世,年仅十七岁时就崭露头角,临阵活捉西魏大将,被高欢擢升为都督。

有一次,斛律光陪同高澄在洹桥狩猎,一箭射中大雕,丞相属邢子高感叹道:“这是真正的射雕手。”由此得了个落雕都督的美名。

年轻气盛的斛律光和张恃显披上铠甲要去迎战侯景,慕容绍宗郑重告诫道:“不要渡过涡水。”
两人将军队驻扎在涡水北面,斛律光乘轻骑用箭射侯景,侯景在涡水边对斛律光道:“你为立功而来,我因怕死而去。我和你父亲是老朋友,你为什么要用箭射我呢?你哪里懂得不可渡涡水到南面来的道理,一定是慕容绍宗教你的。”斛律光无言以对。
侯景派麾下神箭手田迁反击,一箭射穿斛律光的坐骑,斛律光换了匹马躲在树后,田迁又一箭射中了他的马,吓得斛律光落荒而逃。
和斛律光一同前来的张恃显被侯景所擒,但很快又放了他。斛律光跑到谯城,慕容绍宗揶揄道:“你们今天交兵如何?还好意思怪我!”
开府仪同三司段韶驻军于涡水两岸偷偷地顺风纵火,侯景率领骑兵进入水中,从水中出来后撤退,草被打湿,火便不再燃烧。
之后,慕容绍宗不再出战,与侯景隔河对峙。最后,侯景军中粮食吃尽,司马世云又向慕容绍宗投降,军中人心思变。
太清二年(公元548年)正月初七,慕容绍宗率五千精骑前后夹击侯景,以作决一死战。战事吃紧时,侯景欺骗麾下士兵道:“你们的家属都被高澄杀掉了。”士兵信以为真,拼死力战。
慕容绍宗得知后,从远方高喊道:“你们的家属都平安无事,如果你们回归,官爵会和从前一样。”说完,披散头发面向北斗发誓。
侯景麾下士兵又相信了慕容绍宗,人人心怀异志,心腹大将暴显等人则各自统率所部向慕容绍宗投降。转眼之间,侯景的军队全面溃败,士兵们争相抢渡涡水,回归东魏,河水都被阻断,不再奔流。
眼见大势已去,侯景与几个心腹之人骑马从硖石渡过淮河,然后逐渐收集了一些溃散的士兵,剩下的步骑一共只有八百人。
向南经过一座小城时,有人登上城墙对侯景骂道:“跛脚的奴才,看你还想做什么!”侯景恼羞成怒,攻破小城,杀掉骂他的人后带兵离去。
侯景率残部昼夜兼行,慕容绍宗穷追不舍。侯景见无法脱身,便派人对慕容绍宗道:“我如果被擒,您还有什么用呢?”
因为这句话,慕容绍宗竟然放过了侯景,给萧衍送去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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