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有王岩叟一人,字彦霖。生于庆历年间,与王安石、司马光等是一个时代的人。中过状元,是书家,但无画迹遗世或有文史记载他会画画。这卷墨梅图中,因枝干上有“岩叟”二字名款,便被认定为是北宋王岩叟,太过仓促、牵强。首先,历史上叫岩叟的老头太多了去,不是哪个有名就把画划到谁名下,那是董其昌鉴定字画的傻叉思路。再者,并非是写谁的名儿就是谁的。倘如我潜入弗利尔美术馆,悄悄在画上写上“小哈”二字,那是不是就是说这个画就是我画的。如果弗利尔美术馆追查起来毁坏文物的案件,我说中国有个比我更有名的小哈,你们去抓他别抓我行不行。很明显,我估计需要在监狱里跟狱警辩论这个逻辑了。
岩叟 墨梅图 绢本水墨 19.3cmx112.9cm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最要紧的是,除了华光和尚,没听说北宋谁会画梅花,更别提在北宋就横空一下子就把墨梅画得如此套路精纯了。这个墨梅是南宋的路子,甚至不是一流的画作,要么是南宋人伪托王彦霖,要么,南宋也有个岩叟老头。吴秋野考证,此画是南宋何梦桂所作,何梦桂,字岩叟。正是南宋末人。《万姓统谱》对何梦桂生平记载大致如下:字岩叟,别号潜斋,宋淳安文昌人。生于一二二九年,卒于一三○三。咸淳元年省试第一,举进士,廷试第三名(即探花)。宋度宗得知何梦桂与黄蜕、方逢辰同堂就读于石峡书院,故御书“一门登两第,百里足三元”的联句相赠。梦桂初为台州军判官,历官太常博士,咸淳十年任监察御史。曾任大理寺卿。引疾去,着书自娱,终老家中。梦桂精于易,所著有《易衍》、《中庸致用》诸书,其《潜斋文集》一一卷,收入《四库全书》。爱梅之切溢于字里行间。画完了,学着徐禹功画上题个自己的名字,画风、画法、梅花样式都是南宋的。喏,风格和时间都对得上,问题解决了。在这里赶紧庆幸一下唐朝或者先秦没有更有名的岩叟老头,不然这画都不知道划给哪个了。
徐禹功的墨梅
岩叟的墨梅
画是扬无咎一派没错,应非亲传,或为徒孙。画面直观看是学徐禹功的没错,构图都像得要命。从扬无咎向徐传下来,这墨梅已经有由谨到松的趋势,当然,不能太勉强何梦桂,一流的功力学不到家,大的样子和画法还是能学个一招半式。
画中淡墨烘染仅托出白色的花瓣之用,没有雪。枝干穿插单调,太过平铺,毫无经营可言,老干在后,三枝居前并列而出,不见先后宾主掩映。卷上梅花形状单一,似多次复制黏贴。向背吃力,花朵扁平,不见凹凸体积。跟徐禹功都没法比,笔墨已更趋近元人,松糯抒写之气甚重。画还是好画,跟师父或师祖相比还是有很大进步空间而已。
满屏雷同的梅花,壅塞,单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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