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读这篇┃吃一颗青团,才算真的进了春天
碧波潋滟,摇橹声声,沉淀着岁月铅华的印花布迎风起舞,蕴藏着离愁别绪的高生公烧酒醇香醉人,而那掩映在粉墙黛瓦中的门廊窗棂,又不知刻进了多少风流韵事……初识的乌镇,远比想象中古朴、优雅,静谧、超然。
徜徉于枫桥岸边,偶遇一位阿婆,慈祥矍铄,身边摆着一个笸箩,只见里面整齐码放着一颗颗核桃大小、青翠碧绿的大号“翡翠豆”,阳春三月的阳光下,还微微冒着热气。买上一颗,咬上一口,糯糯的清香沁人心脾,软滑的豆沙甜香爽口。这就是青团。
《随园食单》中记载“捣青草为汁,和粉做粉团,色如碧玉。”袁枚笔下的青团,是食,更是诗。
青团,俗称“青圆子”,唯江南有之,因为只在清明前后才能制作,当地人也称之为“清明果”。能吃青团的日子很短,所以江南人格外珍惜,仿佛只有吃过几颗青团,才算真的进了春天。
青团的做法大致有两种:一种以麦芽制作,绿得明亮清澈。这种绿是冬小麦的嫩芽经石灰水处理而成。受邀来到作坊,只见师傅们把两寸来长的嫩芽放进石灰水浸泡,漂去苦涩,然后捞出捣烂,榨出麦青汁(现在一般用搅拌机打成青汁,后加盐煮沸),活着七分糯米掺三分小米磨成的粉揉面切团,接着裹进细腻香甜的豆沙或者枣泥,再加上一小块猪油,最后团成一颗颗圆球摆在粽叶上,放进笼屉里蒸。约莫半个小时,缕缕清香顺着笼屉边缘飘溢出来,揭开盖子,云雾升腾,一笼热腾腾的翡翠疙瘩颗颗精神抖擞,让人喜欢。等雾气略微散开,用小毛刷涂上一层很薄的蔬菜油,就成了光滑软糯的青团。
听阿婆说,麦青汁做的青团看着漂亮,不过细品起来会隐约有股淡淡的石灰味儿。相比之下,另一种用艾草做的青团则更醇正,也更自然。
艾乃医家之草,《本草纲目》记载:艾草性味苦辛、温热,宜养脾、肝、肾。江南的艾草尤其清香——清的透彻,香得浓烈。把艾草掺小棘姆草洗净、焯石灰水、剁烂,然后揉入糯米粉,可以做出清香扑鼻的艾草青团,吃起来糯韧绵软,肥而不腴。
做青团的艾草也有两种:一种是艾蒿,叶如丛丛鸟羽,做出的青团绿得深沉,闻起来有股别致的艾香;另一种是黄花艾,长长的叶子上有嫩白的绒毛,做出来的青团绿得淡雅,有着菊花叶般淡淡的气息。艾草团不仅有甜的,还可以有咸的——那是裹的用雪菜、笋和肉做成的馅料,清香裹着肥润,正如江南的泥土。
早先,青团是江南清明节祭祀祖先的贡品,也是寒食节不可或缺的冷食。明代朗瑛《七修类稿》里说:“古人寒食,采桐杨叶,染饭青色以祭,资阳气也。今变而清白团子,乃此义也。”在传承至今的节日里,清明是以节气兼节日的大节,而它的一两天就是寒食节,据说是春秋霸主晋文公痛悼在各诸侯国流亡时期,与自己患难与共的介子推而设,以寄哀思。唐代诗人卢象有诗《寒食》:“子推言避世,山火遂焚身。四海同寒食,千秋为一人。”
如今,青团虽然少了些许对历史和鬼神的敬畏色彩,但增添了许多生活的情趣和味觉的记忆。江南的清明时节,天地明澈,空气清新,万物勃勃。青青的时光里咬一颗青团,任草香荡漾在唇齿之间,蓦然回首,“梅花残腊月,柳色半春天”。
或许,“忆江南,风景旧曾谙”中也有青团的味道吧。
张志冲,爱好文学的无名小卒,梦想成为一个具备朴实无华的大度、与世无争的进去和内在的坚毅优秀品格的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