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集

“景有言之极幽而实萧索者，烟雨也”。聚会有言之极雅而实凄凉者，雅集也。

2019年春天，一年一度的海棠雅集第三次走入南开大学的迦陵学舍，遗憾的是，学舍的主人叶嘉莹先生却未能亲临现场。近一个月前，叶先生扭伤了腰，稍有好转时，她想录一段诗词吟诵的视频，届时在现场播放。但医生告诉她，即使说话都会引起肌肉的损伤，更别说吟诵了。只好作罢。

叶圣陶先生晚年也有海棠雅集。每年院子里西府海棠盛开时，叶先生总要选定一天，略备酒菜，请王伯祥、顾颉刚、章元善、俞平伯四位先生一同来赏花，名之曰“五老会”。后来，王先生顾先生章先生相继去世，俞先生也身体不好不再出门。“五老会”成了“虚邀”。有一年，冰心老人来赴海棠之约，她和叶先生在花下拍了不少照片，但那时叶先生眼睛已经几乎看不见，耳朵也背得厉害，冰心凑在他耳边高声说话，他还得把手拢在耳朵背后听，拍摄在照片上，好像两个人在说悄悄话。

张中行先生八十寿辰时，邀请好友赴湖广会馆看戏，之后到晋阳饭庄聚餐。此时，这帮“老友”的听力和胃口大概都已很可怜。

雅集，一般都是在处理完俗事之后。只是，俗事告一段落，往往就垂垂老矣！

也有觉悟得早的。唐朝诗人陶岘，是陶渊明后裔，仰慕谢灵运，三十年间浪迹山水，制三舟，一自乘，一乘宾客，一载饮食，与孟彦深、孟云卿、焦遂共游。《全唐诗》存其诗仅一首。这家伙，三十多年都不上班，天天搞雅集，真是太过分！

趁着你我还能喝几杯酒，有机会多聚聚（也只能等疫情好转了），连祝酒词我都想好了——

来吧，且饮下这杯醇酒

趁命运未把我们逼向绝路

这乖戾的苍天一旦下手

连口清水都不容你下喉

——《鲁拜集》

本期播读：曹烨琼；配乐：张艺馨。谢谢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