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物语|烘柿,懒柿,柿饼子
秋凉时节,红柿子挂枝头,称得上皖北村庄饱眼福的景致。不少农户家的房前屋后,一两棵歪歪斜斜的柿子树枝头上,个挨个的红柿子,把那树枝都“坠”弯了。
记得有个作家说过,秋天看柿子,能看出来一样禅意。而在吃货们看来,柿子有没有禅意倒在其次,看着看着,口水就流出来了,则是真的。
皖北乡人吃柿子,头一个也是最平常的,就是烘柿。
问了一下度娘,还真有烘柿一说。欧阳修就写过烘柿,李时珍也在《本草纲目》中介绍过。他们共同的说法是,把未熟的柿子置于容器中,使其自然红熟,“非谓火烘也”。
在这里,我要做一个纠正:皖北传统的烘柿,恰就是用火烘熟的。很多过去的皖北乡人,都知道这回事,也都吃过烘柿。
在皖北,烘柿,得先挖一个窑,谓之“柿窑”。大小以柿子数量多少而定。百把几十个柿子,“柿窑”要挖得大些;一二十个呢,自然小些即可。柿子从树上摘下来,挨着个地放在“柿窑”上方,用土盖住,但也要透气,并非密封。柿子下方生火,中间用树枝蓬住,隔开。
皖北人烘柿子,多用麦糠。麦糠细碎,燃着后以冒烟为主,明火不见。皖北的烘柿,也即烟熏。这样,每日傍晚烘一回,一般六七天左右,原本还带有涩味,尚未红透的柿子,就通体通红,甘甜可口了。
烘柿费事一些。后来人们也在摘下来的柿子上摸些酒,或者在盛柿子的篮子里,放几个苹果或者梨子,也能缩短“烘”的过程,三几天就熟透了。
皖北人还有一个懒柿,似乎也值得一记。
所谓懒柿,也就是脆柿子。百度上说,懒柿“懒”的方式,就是把不熟的柿子,放在温水里浸泡。其实也就是温水脱涩的办法。通常,三两天就“懒”成了;快的,一天一夜,涩味全无,且清脆可口。
但过去皖北村庄里,懒柿之“懒”,并没有这样讲究。摘下柿子,放在村里池塘底下的泥糊子里,同样也是个“懒”。当然,这样制作懒柿,时间上要多一些,不能急。据年纪大的老辈人说,没有十天半月,是不能吃的。
皖北人吃柿子,还有个柿饼子的花样。
制作柿饼子,就是把涩的柿子,去皮,晾晒(去水分);外面有一层糖霜,颜色变成红褐色时,收起来,码在坛子里,密闭。等到十天半月,柿子上出现一层白霜时,即可食用。
有意思的是,皖北人说柿饼子,还有这样一句挂在嘴边的俗语——头挤的跟柿饼子样。这话,其实是一种状态的描摹:有的人爱看热闹,遇有热闹场面就往前挤;有的人眼皮子活,看到有好处的事,就向前上,向前挤。总之,那人的头,挤得恰如柿饼子那样的扁圆模样。对前者,人那样说,就是个玩笑话。而对后者,“头挤的跟柿饼子样”的话说出来,则有些看轻那人的意思了。
我总觉得,柿子的样式,蕴含着一定的美学原理。它是圆圆的模样,通体透红,给人以美感,看着就舒服自在。柿饼子呢,以一种扁圆的姿态示人,尤其那一层白霜,能够最大限度地撩拨人的食欲,挑动人的味蕾。无论烘柿、懒柿,还是柿饼子,说是皖北的一道美味,也不能算是言过其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