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子曰觚不觚(6-25)

孔子善于因材施教,更善于借物言理。身边之物,眼下之事,信手拈来,启发弟子,教学内容非常丰富,教学形式非常活泼。跟弟子们吃饭的时候,随手举起“觚”这个酒器,便谈出治国安邦的深刻道理。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注释】
觚(gū):古代盛酒的器具,上圆下方,有棱,容量约有二升。
【译文】
孔子说:“觚早就不像个觚了,这也算是觚吗?这也算是觚吗?”
觚是古代盛酒的器具,盛三升的叫觯(zhì),盛四升的叫角。古人给酒器取名“觚”,就是取其“寡、少”之意,以此戒人贪饮之欲。“觚”的容量为二升,其量并不算少。到春秋末世,时人沉湎于酒,觚变得越来越大,原来的规制渐渐被突破。
从孔子所处的时代来看,当时所见所闻无处不是纲常无序、礼法无度,僭礼之举大行其道。为政者不施仁政,三桓霸权,政出旁门;大夫之家八佾舞于庭且以“雍彻”。礼已名不副实,不能正其身;政常道貌岸然,不能得其道。孔子之叹,实为借觚而发时世之忧。
孔子认为周礼实为尽善尽美,一切礼乐规制根本不容许改变、变动。而孔子所面对的许多事物已经变得名不副实,就连觚的形状和容量都发生了改变,完全失掉了它原来的形状和容量的限度,因而也失去了戒人贪饮之欲的功能,特别是对时下“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社会现状感到非常失望,所以接连慨叹“觚哉!觚哉!”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酒杯的明显变化侧面反映出世间万象的离乱,酒杯制式的改变预示着道德礼仪、法纪纲常、价值观念的改变。治国理政,重在安民。上行下效,不能离仁。如果是非曲直、美丑善恶不能分明,社会注定纷乱,国家注定失衡。不妨将“觚”替换成为“君”“臣”“父”“子”,或者替换为“国”“家”“仁”“人”,再来读一读本章,就会明白孔子举起酒杯,并非只是排遣内心的痛苦和郁闷,而是表达了对时世处境的无奈与惋惜。
《论语·子路》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名分不正,说起话来就不顺当合理;说话不顺当合理,事情就办不成;事情办不成,礼乐就不能兴盛;礼乐不能兴盛,刑罚的执行就不会得当;刑罚不得当,百姓就不知怎么办才好。所以君子所定下的名分,必须能够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说出来一定能够行得通、办得到。君子对于自己的言行,从来都不能马马虎虎加以对待。
社会的长治久安,百姓的安居乐业,必须建立在“名正”的基础之上。所谓名正,就是要自我审视礼制是否遭到破坏,道德法律的边界是否被突破,名位是否相符,职能是否配位,是否打着堂皇的旗帜而行不仁之举。后世时时处处要牢牢记住:治国安邦,纲常如觚。觚有觚的制式,觚有觚的规矩,如果放任自流,任其改变而不加节制,其结局终将是醉生梦死、倾城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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