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刘同福||我挚爱的冰雪故乡(主播:苡子)
文图:刘同福
主播:苡子
那一年,东北老家遇到了多年没有的大雪,禁不住冰雪世界的那份诱惑,我便整装启程于春节前回到了故乡。
从青岛飞牡丹江,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可一落地,感觉就是两个世界了。故乡已是冰封大地,雪覆山川,一片银白。高速路上的雪清理得好,车子可以正常行驶,乡村路就是另外一种状态了。积雪被车子一层层的辗压过,车辙是弯弯曲曲,深深浅浅的沟,光亮溜滑。低速行驶的一溜车辆,活像正月里的秧歌队,依着节拍,摇摇摆摆,哪个司机处置不当,就会脫轨下道,甚至来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让坐在车里的人惊出一身冷汗。冰雪世界就是以这样令人心惊肉跳的方式,迎接着每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人。
那次回故乡,住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每天在冰雪覆盖的环境中游走,让眼睛饱览洁白纯净,让思维接续断裂的链条,让心灵回归年少的时代,年逾花甲的我,对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冰雪故乡,便有了全新的感受。
我看到了雪花的轻盈与厚重。一个飘雪的日子,朋友约我去雪乡。车到亚布力,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色渐晚,看不清远处的丛山密林,只从车灯射出的两束强光中看那雪花飞舞。雪花轻盈,迎面飞来,快速隐去,有在车窗上留下的,也倾刻间被风吹走,被雨刮器刮去,留不下半点痕迹。我爱看落雪的情景,那雪花像飞絮,像鹅毛,像蒲公英花被风吹落的样子,雪花的轻盈令人心旌摇荡。抵近雪乡的时候,积雪变得越来越厚,路两侧是雪堆成的屏障,足有一米来高,那是护路工人清理路面上的雪堆成的,这倒增添了行车人的安全感。雪乡的雪以深厚洁净,随物成形而令人惊叹。那房顶上,柴堆草垛上厚厚的积雪,探出房檐垛顶,摆出了千姿百态的造型,路旁和房前悬挂着大红灯笼,与山村周围水墨画样的山体相辉映,令人心生遐想。在雪乡看雪,我忽然想到,那轻盈柔美的雪花,如何就变得如此厚重雄奇?朋友告诉我,那是来自日本海的湿润气流,受到大山的阻拦,与这里的冷空气汇合,使降雪频繁,雪的粘稠度增高,积雪便能随物成形,神奇壮美。这或许是科学的注解,而我却想,那轻盈的雪能牢牢的结合在一起,探出物外而不散落,一定还有更神奇的原因,雪花轻盈而不炫美,聚集而不散乱,挤压而不尤怨,负重而不气馁,会不会就是这其中的因由呢?
我理解了寒风的清洌与划痛。在冰雪故乡,风总与雪相伴,雪随风舞,风为雪狂。寒冬里的风总是清洌的,吸进肺腑里,是那样的清爽,感觉到那风在胸腹里穿流。风也有肆虐的时候,会把地上的雪吹得扬起来,风卷雪粒,吹在脸上会有丝丝的划痛,那是我童年的记忆。那天回到深山里的林场,天气格外好,风也是那般清洌。吃过早饭,我和小外甥出外游走,看山乡裊裊的炊烟,听不时的鸡鸣狗叫,肺腑里自然也穿流着清洌的风。临近中午,我们沿山野小路往回走,刚刚还是洁净如洗的天地,突然就起了狂风,只见田野里风卷雪飞,茫茫苍苍,太阳也被蒙上了一层雪雾,天空变得浑浑沌沌。刮“大烟炮”了!我兴奋得叫起来,四十多年了,真的是久违了,这样的风卷雪飞。只一会儿的功夫,来时的路就被刮起的雪掩埋了,不见了清晰的车轍和一串串的脚窝,可奇怪的是,风刮在脸上却没有觉出那种划痛。风停了下来,我的思绪飞回到童年时代。那时候,“大烟炮”也是这样刮,空荡的棉衣裹着瘦弱的身体,风可以轻易地穿透,身上热力不够,暴露的皮肤就自然被风刮得生疼。再看看现在的装束,全身羽绒,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哪里还能找到当年的感觉?风依旧凛冽,可划痛却不再有。
我饱览了大地的苍茫与洁净。寒冬里空旷的田野,洁白纯净。山坡的大田里,没有收拾干净的玉米秸,在白雪中随风摇动。那些割净了的大豆地,白雪均匀地铺盖着,垅沟蜿蜒伸展,无限辽远。我常在下午去田野里走走,每当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向大地,天地间平添一股暖意。这时我会作这样的遐想:让时光驻足,天空永远没有雾霾,只有绚烂的彩霞;大地永远没有污秽,只有如雪的洁净。依然是一个太阳西斜的时刻,我遇到一个年轻人伴着二十几头黃牛走在牧归的路上,好一幅雪野牧歌图,我拍下了照片,便与年轻人边走边谈。他告诉我,这些年,东北的经济不够景气,许多年轻人去了关内,去了南方。可他觉得,还是在故乡这块土地上心里安稳。他家种着十几亩水稻,生活还过得去,可他不安于现状,凑钱买了几头牛,慢慢发展起了肉牛养殖。如今牛价看涨,每年光卖小牛的收入就有十几万。就是辛苦点,他说,夏天大地里庄稼长起来,就要到深山里的林场去放牧,一呆就是几个月,吃不好睡不好,还要遭受蚊虫叮咬,但看到黄牛个个膘肥体壮,心里也是乐滋滋的。我忽然觉得,这年轻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就像这银白的大地一样,那么豁朗洁净。有这样的年轻人坚守着,故乡一定会越来越好。
我感动于人们的狂放与安宁。东北人素有“猫冬”的习惯,倒不是东北人怕冷。庄稼只种一季,冬天一到,冰雪覆盖的大地没有什么活计,能出去打工的都走出去了,剩下的人就把家里烧得暖暖和和,没事了湊在一起打牌聊天嗑瓜子,舒缓劳累了一年的筋骨,释放一下收获后的心情,也为来年的劳作积蓄能量。平常日子外面很少见到人,只在逢集的时候街上才热闹些。可这些年就不同了,冰雪世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外地人。在雪乡,我就看到了那游人如织,熙熙攘攘的场面。来雪乡的人可谓天南海北,而南方人更是日见增多,离冰雪世界愈远的地方,愈是禁不住雪乡美景的诱惑。雪乡里随处可见穿着各色簇新的羽绒服,包裹得严严实实,操着苏浙闽粤一帶口音的南方人。初见这白雪包裹的童话世界,他们大呼小叫,待饱览了冰雪美景后那兴奋之情就达到了颠峰。那天在雪乡过夜,夜里十一点左右,景区突然停电了,刚刚看罢了梦幻家园的夜景,欣赏了地道东北二人转的游客,哪里肯安然入睡?几个四川游客就在有应急灯的宾馆走廊里摆起了龙门阵,叽叽喳喳地竞相说起雪乡见闻。说到兴奋处,一个女游客竟放开嗓子唱起了川剧,弄得整个宾馆像个大戏院式的热闹。没有谁不高兴这股狂放的激情,大家都进入了高度兴奋状态。几千里地奔到这偏远的小山村,为的就是要释放那在喧嚣的都市和四季不分,不温不火的地方难以释放的情绪。笑过了唱过了,狂放得忘记了烦恼忘记了纷争忘记了世俗,那心才变得格外的安宁。在狂放中释放自我,慰藉心灵,积蓄再度奋争的力量,这便是冰雪世界给予他们的独特体验。
【作者简介】
刘同福(北风轻轻吹),年少从军至退休,曾任某集团军政治部副主任、某部政委。山大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喜爱摄影、写作,作品常见于军内外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中国民俗摄影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和青岛市摄影家协会会员、青岛旅游摄影协会理事、青岛图片库签约摄影师。
苡子,浙江杭州人,浙江省朗诵协会、杭州市朗诵协会会员,杭州之声朗诵团、杭州图书馆朗诵团团员。学业职业都浸润着文学,希望诵读的声音能带着文字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