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凝望的岛屿——斯里兰卡古迹简介
一,引子。
东晋时期,高僧法显,西去取经,从印度回国的时候遇上大风,意外的漂流到了斯里兰卡,万幸的是,他恰逢斯里兰卡佛教盛世,干脆在斯里兰卡当时首都阿努拉达普拉住了下来,花费数年心血抄写巴利文佛学经典,并将之带回东土。回国之后他把自己的游记写成书籍,取名《佛国记》。以六十八岁高龄西去,以七十六岁高龄归国,独身一人,历尽艰险,然而上天留给法显研读、翻译佛经的时间并不多,几年之后,法显圆寂。
二,斯里兰卡佛教。
斯里兰卡是一个以佛教为国教的国家,但是斯里兰卡的佛教又和菩提迦耶的印度佛教、藏传佛教、东南亚上座部和中国的华化佛教不太一样。
说到佛教,我们一般习惯说其分为大乘和小乘,然而这种分类方法实有不妥。
佛陀涅磐之后,弟子决定集结,商定并记录下佛陀的言行教会,记录下来的文本后世称为佛经。第一次集结,居士不在被邀请之列,集结的弟子参照佛陀的遗嘱,用佛陀家乡的语言,巴利文,编订佛经。这些佛经成为日后巴利文传教系统的基础,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小乘佛教经文。
然而在家修行的居士在数量上远远多于出家修行的僧团,日积月累,他们逐渐形成势力,也自成一派,便有了大众部,尔后大众部又发展出来方等部,最后万元归宗、普度众生,大乘佛教诞生。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大乘佛教没有采用巴利文作为自己的传教语言,而是使用当时在印度上层社会普遍使用的梵文传教,梵文佛教系统主要经由北路流入中国西域,最终流入中国。
“大乘”一词在梵文里面的意思是“大路”,大乘佛教在“部派分裂”时期(可以理解成印度佛教的百家争鸣时期)是18个佛教派别的其中一派,人数众多,以普渡众生为口号,所以他们自称大乘,而贬低的把其余的佛教派别都称为小乘,也就是揶揄他们不讲普度众生。但是我认为比较合理的是按传教语言划分,把佛教分为巴利文佛教和梵文佛教。
整个东南亚的佛教都是巴利文佛教系统,而斯里兰卡是巴利文佛教传教的源头。
锡兰岛位于印度次大陆的东南角。而古印度文明的核心在北方,北印度文明把南方看作“鬼方”。大史诗《罗摩衍那》描写罗摩南征,从“鬼国”的魔王罗什那手中救出妻子,“鬼国”就是锡兰岛。《罗摩衍那》成书于公元前10-公元前3世纪,书中描写的锡兰人和罗摩却是同种。
古印度人不爱记史,他们认为时间是一个轮回,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会不断地重复,所以没必要写历史。上古的斯里兰卡人也承袭了这个坏毛病。
还好,大概春秋时期,印度出现了一个贫民天子——阿育王。在大家的印象中,阿育王很帅、很伟大但,其实他的种姓很低。在阿育王以前,印度教的祭祀系统非常严苛,把自己封闭在了森林里,把哲学体系搞得无比复杂,远离了一般民众,因此信徒在很长的一个时期内逐渐变少,在阿育王时期印度教的影响力意境非常衰弱,种姓也变得没那么重要。借此契机,北印度也出现了百家争鸣的现象。佛教是其中一支强大的力量,他们成功说服阿育王皈依,并定立佛教为国教,在阿育王的执政的晚期,是佛教的黄金时期。
最初佛教的中心在西北印度和阿富汗境内,那里距离希腊世界很近,佛教从希腊人那里继承了两个东西:第一个是雕塑艺术,印度教自己是不做雕塑的;第二个就是文史系统,由于后来佛教在印度本土衰落了,所以印度本土的佛教典籍非常少。反倒是阿育王的孙女,带着佛陀悟道时的那颗菩提树的枝丫,和巴利文佛经来到了斯里兰卡。成功的说服斯里兰卡皇帝皈依佛教,这信仰持续了将近2300年,直到现在。
三,旅游在斯里兰卡的历史之间。
阿努拉达普拉
我要说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世界上最壮观的佛教都城:阿努拉达普拉,从阿育王孙女的时代开始一直到公元1000年左右,这里都是佛国斯里兰卡的都城。
阿努拉达普拉以两个寺院文明,第一个叫做大寺,修建于公元前2世纪,佛塔建成于公元前1世纪左右,高达108米,是当时世界上第二高的宗教建筑,高度仅次于胡夫金字塔。
舍利塔,梦一样的白色。
舍利塔经过多次修复,高度打了折扣,尽管如此,仍有大概98米。这建筑宏伟到什么程度呢?快步绕其一周,需要花费大约半个小时。
大寺兴起的时代,恰逢18部派中的上座部鼎盛,因而大寺佛学以上座部为主。当代从东南亚到云南的巴利文佛教都是以上座部思想为核心的佛教派别,可以说大寺佛学是整个东南亚佛学的源头。
栽种于大寺的圣菩提树可以说是当代佛教徒的精神中心。大家会问,最正宗的菩提树不是菩提加耶的那棵吗?其实不然,佛教很早就在印度衰亡了,菩提加耶的菩提树也死去了。现在我们在菩提加耶看见的圣菩提树其实是斯里兰卡圣菩提树的枝丫扦插而活的。
另一个伟大的寺院叫做无量山寺。其晚于大寺大概200年,修建于公元元年左右。为什么一个都城需要两个寺院?原因有二:一是同期,大乘佛教的前身“方等部”开始兴起,但是在印度本土,这个宗教被排挤得非常厉害,难有立锥之地,于是他们南渡,来到了斯里兰卡。大寺僧人和斯里兰卡皇室分为两派态度:第一派认为方等部是异端,应该摒除,第二派认为理应兼收并蓄。争执不下,于是后者脱离大寺,修建了学术自由的无量山寺。
无量山寺的中心也是一座大佛塔,高达102米,现存部分80米。当代斯里兰卡大部分信徒信仰上座部,因此相对大寺,无量山寺缺乏修缮。据传言,无量山寺大舍利塔,原先画满壁画,因而它不是白色的。可想而知,在古代,它的壮观,难以追思。
斯里兰卡民族问题简述
斯里兰卡除约占总人口80%的主要民族僧加罗人外,还有10% 的泰米尔人。
大家一定听说过泰米尔猛虎组织,他们似乎和僧加罗政府不共戴天,在斯里兰卡建国后频频发难。雅利安人开创了北印度文明,僧加罗人是雅利安人的分支。僧加罗人首先来到斯里兰卡,并修建了大寺和无量山寺。这个时期,泰米尔人还在南印度,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国家。因此历史上不见记载,但是泰米尔文字,应该已经趋于成熟,因为泰米尔人建立国家之后立刻有了“鬼语”也就是高贵的泰米尔语。
历史上宗教总是和政治相结合,斯里兰卡未能免俗。随着教派争端,斯里兰卡皇室也分裂了,旧皇权支持大寺,革新派支持无量山寺。
革新派希望上位,但是没兵没权。于是他们寻道南印度的新兴泰米尔国家。公元4世纪,泰米尔人羽翼渐丰,但是还不具备独霸南印度的实力,他们也希望拉拢自己的僧加罗邻居,于是便就派出一支泰米尔军队跟着僧加罗革新派来到斯里兰卡夺权。几经失败,革新派被杀,泰米尔军人沦为奴隶。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权利的诱惑如此之大。革新派不断死去,而泰米尔军人不断沦为奴隶。
时间来到了10世纪,在斯里兰卡的泰米尔奴隶人口逐渐增多,形成一股无法忽视的政治势力。大约是同时期泰米尔人在南印度建立了无比强大的帝国。这两股势力很快的结合起来,南印度泰米尔人挥兵南下,联合了斯里兰卡本土的泰米尔起义,把僧加罗人赶出了阿努拉达普拉,并且抢劫了大寺和无量山寺。
波隆纳鲁沃
公元2世纪,斯里兰卡得到佛牙舍利,最早保存在大寺,10世纪随着大寺被抢劫,佛牙舍利也被泰米尔人抢回印度。僧加罗人不得以南迁,把都城迁徙到了波隆纳鲁沃,这里便是11-13世纪斯里兰卡的都城。
波隆纳鲁沃的建筑形式反思了阿努拉达普拉时期的宏伟无华,又加入了自己的细腻繁复,展现出不一样的精彩。
议事大厅断壁
佛堂立柱以及舍利塔
圆型大厅
主舍利塔
加尔寺三佛
医院立佛
波隆纳鲁沃时代,斯里兰卡的本土建筑艺术达到顶峰,国力却逐渐衰微,阿努拉达普拉的荣光不再。南印度的泰米尔人不断南下,很快打败了波隆纳鲁沃。从 13世纪开始,斯里兰卡中部进入了混乱时期。二百年间战火不断,历史无人书写,所以期间的故事,很难揣测其黑白是非。
丹布勒
斯里兰卡的标志,锡吉里耶,狮子岩。
远眺狮子岩
狮子岩是个火山塞,地下坐着一个火山口。上古时期该火山某次大喷发,由于不明原因岩浆瞬间凝固,堵上火山口,就形成了今天的狮子岩。狮子岩的顶上有一片遗迹,遗迹本身到底是佛寺还是王城,现如今难以考证。
当地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锡吉里耶王朝在狮子岩顶上建立了一座难以攻克的要塞,用以对抗泰米尔政权,泰米尔人南下进攻,锡吉里耶王室坚守要塞,但是没有抵抗住泰米尔人的骂阵,带兵下去,随后便被消灭了,锡吉里耶亡国。
狮子岩入口处的狮爪
狮子岩顶部的建筑群,约建设于公元12世纪,但20世纪的探险者却在半山腰的一个洞穴里发现了画于公元5世纪的印度教壁画。由于环境条件特殊,甚至壁画的颜色也鲜艳如初。
狮子岩壁画
石窟寺位于丹布勒小镇旁,其主要建筑群也是锡吉利耶时期修建的,但据考古学家报道,公元前1000年那里就有一个修道院,其宗教属性已经无法考证。
现在的石窟寺
贾夫纳
阿努拉达普拉的佛教建筑修建于公元前2世纪至公元元年之间的200年间。最近几年,考古学家在贾夫纳,发现了一小群舍利塔,形状和大寺、无量山寺的类似,不过很小,高度不超过2米。这些佛塔修约建于公元前300年-公元前200年之间,也就是说阿育王的公主到来以前,就有僧人把佛教传入了斯里兰卡。
卡塔兰黛遗址
贾夫纳现在和平了,是泰米尔人的自治区域,泰米尔人信奉印度教,在那里能看见很多南印度式样的印度教寺庙。
Kali神庙
Kali神庙内部
蓝宝石一样的印度洋
康提
康提,是斯里兰卡文明的最后辉煌。
15世纪,葡萄牙殖民者来到了斯里兰卡,扶持建立了新的僧加罗王朝,康提王朝。康提王朝时期佛牙舍利被带回康提,并为此修建了佛牙寺。佛牙寺20世纪初,曾被泰米尔猛虎组织炸平,现在我们看见的佛牙寺,是后来复建的。
康提湖
佛牙寺内部
祭祀仪式
寺中花海
关于康提,我最想说的是常被人忽略的,康提周围的三个寺庙:Embekka Devale、Lankatilake寺、Godaladeniya寺。
Embekka Devale是个印度教寺庙,修建于15世纪,看点在于大厅融合了当时的葡萄牙大厅的廊柱风格。柱子是原装的,上面有浮雕,非常美。
Embekka Devale柱廊
Lankatilake寺比佛牙寺古老很多,建设于一片大岩石之上,岩石上刻了很多巴利文佛经,在寺庙里面有一幅漂亮的狮子壁画,但是真迹在国家博物馆里,寺庙里现在看见的是官方赝品。
Lankatilake寺
石刻经文
内部佛龛
内部壁画
最后一个Godaladeniya寺,修建于13世纪,但很有趣,有趣在里面有一个舍利塔,建筑形式和吴哥类似,据说那里的主持去吴哥游学了一圈,觉得吴哥太棒了,于是回来按照吴哥的形式设计了自己的舍利塔。
斯里兰卡好多和尚都是博士,康提佛牙寺对面是个佛学院,据说巴利文和佛学都是世界顶尖。
在阿努拉达普拉边上有一个地方叫做米欣特莱,在中国古书上这里叫做密兴多列。这里为什么要说,因为这里举办了斯里兰卡的第一次佛教集结,收集僧加罗经文并翻译成梵文和巴利文,传回印度。主持这次集会的僧人叫做觉音。
密兴多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