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深长篇小说《虞舜大帝》连载（1）帝尧南征
第一章 帝尧南征
九州之南方，苍天无尽地展开，远山逶迤，五月的长风咝咝呼啸，吹过莽莽苍苍的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大片乌云疾驰飘来，日围也渐渐地有晕了，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将骤然而至。
一面“尧”字的大纛在劲风之中猎猎飘扬……
帝尧白发苍苍，手提一柄青铜之剑，身披藤甲，头戴一顶虎头头盔，高乘一辆驷马丹车之上，挺立在战车之上的帝尧，气宇轩昂，万方威仪，完全是一副君临天下的派头，但他的目光却是凝重的。他率领大军南征的这一路上，几乎一路都能见到从南方千里跋涉北上避难的百姓，他们面容憔悴，风尘仆仆，拖儿带女，拉家带口。有的年老体弱者甚至在半途就病饿交加，倒毙于路旁。景象凄凉，让人心痛……
此次，他老人家御驾亲征，就是因为南方以罴为首的三苗部族作乱，以至于很快就蔓延到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致使那里的百姓生灵涂炭，耕织之物屡屡被抢掠一空，一村村房舍被付之一炬，耕牛统统被驱赶而去，妇女被奸淫掳掠，男人则被掳去为奴，而且三苗的作乱远非第一次了，每一次作乱都迫使大量南方百姓不得不忍痛弃家别舍、离乡背井，扶老携幼纷纷渡过长江，北窜中原一带逃难。面对如此景象，帝尧痛心不已，他一面将大军随带的粮草拿出一部分来救济逃难的百姓，一面再三催促大军加快行军速度，尽可能早一天赶赴南方战场，去遏制气焰嚣张的三苗逆军。
帝尧两旁是他的得力干将，左面是力敌千军的年轻战将钱铿，右面是早年曾三次征讨三苗叛军立下无数战功的老将鲧。再旁边是大司农、大司徒等等随军出征的众臣。
尧部下的士卒，在过去的整整一个冬天里，经过了领军将军钱铿的严格训练，一眼望上去，军威肃整，士卒们一律身着皂色的粗布军衣，黄色的粗麻巾，脚上是统一编织的行军麻鞋、由于发兵时间十分紧张，其中一部分士卒还穿着草履。至于兵器则是无须担忧的，大约有一半兵士以手持长矛、以及锥、齿、钩、挠等等长杆武器为主，另一半士卒则配备有弓弩及刀剑。而且每个士卒都穿戴着护胸护头的竹藤盔甲。除此之外，每个人腰里还缠裹着尺寸统一为丈二长的拇指粗的绳索，那是随时备用的物件，一头系着榔头大的圆石，甩开来便是流星锤，收起来便可捆绑战俘，或者安营扎寨的时候围绕树干拴成一圈帐圈，即可防备敌人偷袭摸营，又可防备野兽借着夜色侵扰。在大军出发之前的那个清晨，帝尧在发令的时候，面对肃立在他面前的五万将士，他举起手里的青铜剑，对天发誓：此番若不荡平三苗，我绝不回京！帝尧发这一番誓言的时候，连天地都静默了，只有呼啸的风声，静得几乎每个人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再说三苗的首领大王罴这个人，罴是两年之前才当上三苗人的大王的，在他之前，三苗的首领是罴的叔父鹣。鹣治理三苗的办法比较仁和，不但一改三苗人以往屡犯中原的做法，反倒想推行新法，为改变刀耕火种的落后生产方式，还派了一帮人专门到帝尧这里来向中原学习耕种和养蚕的技术。然而鹣的做法并没有得到三苗各个大小头领的认同，特别是鹣的侄儿罴，对鹣的做法简直是恨之入骨，认为鹣这是赤裸裸出卖三苗的行为，罴将自己的叔父视同寇仇，在一年之前，罴暗地里下了毒手，用鸩酒毒杀了鹣，自己取而代之，做了三苗人的牛头大王。挥舞起两把三环七星鬼头刀，率领三苗人又一次烧杀抢掠，扬言要杀过长江来，气焰极为嚣张……
当罴得知帝尧率领5万大军御驾亲征的消息，还是多少吃了一惊。
此刻，两军对阵，泾渭分明。
尧帝摆了摆手，数十面黑白色的鼙鼓“嘭、嘭、嘭”地一齐震响，鼓声震天动地，威震四方。尧的兵士们队列齐整肃然，一张张同仇敌忾的面孔、冷峻而沉着，都是视死如归的神情……
帝尧大军的对面是对阵的另一方——三苗人。为首的便是他们的首领是三苗的牛头大王罴，在罴的身后，一面在烈风中猎猎抖动的大纛上，用鬼画符般的笔画写着一个大大的“罴”字，大纛之下，三苗王“罴”骑一匹高头黑马，白布缠头，饰以一对黑牛之角，一只鼻孔还穿了一只闪闪发亮的铜环，罴的凶狠刚愎的目光凝望着对面帝尧的兵阵。罴身后的三苗兵数量也不少，看上去黑压压一大片，他们多为长发，袒胸，赤脚，而且脸面上都涂抹得五花六道，更显得面目怪异狰狞，个个手持桐油浸泡过的藤甲盾牌。
从两方兵士们的装束上，就可一眼分辨出开化的陶唐国同尚处在野蛮蒙昧状态的三苗人之间的明显区别了。
一排十几个三苗兵将牛角号仰天高吹，顿时呜呜作响……
决战的时辰已到，罴双手举起那两把寒光闪闪的三环七星鬼头刀，冷冷地朝向尧帝的列阵一指，罴手下的三个大酋长便用三苗语发出咒语般的一串长声咆哮。所有的三苗人便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呜噜呜噜地呐喊着齐声响应，跟随着他们的首领罴，潮水一般冲向尧帝的阵列，冲锋的队形犹如泥沙俱下的山洪，在接近尧帝的阵列的时候，三苗土人纷纷将手中的投枪一支支投掷出，带着嗖嗖嗖的尖利呼啸，射向尧的战士们……
尧方列阵以待。帝尧双目炯炯立于驷马丹车之上，将手中的青铜剑朝前方一指，于是鼙鼓声大作，尧帝手下的兵士们一向训练有素，面对潮水一样冲过来的三苗土人，兵士们弓弩齐发……
车辚辚，马萧萧……
一声啸叫，老将鲧手持长矛拍马出阵……
性如激火的钱铿自然不让老将军抢了头功，拍马出阵，领兵厮杀。顿时，双方冷兵器短兵相接，混战一团的肉搏很快便进入了胶着状态，立在驷马丹车上的尧帝，夺过鼓手的鼓槌，亲自擂起了鼙，他虽已年过半百，胸前白色长髯迎着山谷里的风飒飒飘飘……
罴同钱铿交战不到八十回合，罴不敌拨马便走。三苗人眼看罴败北，军心立刻动摇了，只见“罴”字大纛望风披靡。罴的坐骑惊慌嘶鸣，周围乱箭齐发，蝗虫似的追逐着罴。罴一边用两把鬼头刀左拦右挡，一边惊慌喊叫着，拨马而走。三苗士兵们跟随了罴，狼狈败北，一片狼藉……
尧指挥大军乘胜追击，一路掩杀，士气大振。猛将钱铿和老将鲧一齐拍马直追，渐渐地，两人先后追上那面“罴”字大纛。钱铿率先挥起青铜剑，猛力地砍向苗王大旗。鲧手里的钺也几乎同时砍向苗王大旗，罴的大旗被砍断落地……
众将士围绕在尧的丹车周围，发出一片胜利欢呼声……
尧立在驷马丹车上，将亮光霍霍的青铜剑收入鞘中，命御手：
“到那高处去！”
御手一抖缰绳，驷马勇猛前奔，转眼间，驷马丹车辚辚地驶上一处高坡。尧举目四望，见自己的队伍所向披靡，而罴的人马早已溃不成军……
战乱之中，谁也没注意到一个用黑麻布遮着脸的杀手，悄悄隐蔽着，正蹑手蹑脚地接近了正在观察战场形势的帝尧。而尧正同大司徒等人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对身边的危险竟也毫无察觉……
躲在大岩石后面的杀手悄悄拉开一只特制的弓弩，瞄准了尧……
尧浑然不觉，还在同前来报告的钱铿大笑着说着什么……
刺客突施一支冷箭……
呼啸的箭镞射中了尧的右臂。帝尧猛然回头，看了一眼深深地射进肩膀的那支箭，又看了看那冷箭射来的方向……
立在尧帝旁边的大司徒契见状，大惊失色：“哎呀不好！圣上中箭！”
尧歪倒在驷马丹车上……
尧身边的大臣们一片惊慌：
混乱中，有人惊呼：“——那儿！埋伏有刺客！”
“快抓刺客！”
“抓刺客！”
“抓刺客！……”
一个头戴麻布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杀手，从藏身的岩石后面，骨碌碌接连几个矫健的翻滚，纵身轻盈地跳下崖壁。早备好在那里的一匹马，拴在一棵小树上，蒙面杀手急窜几步，矫健地翻身上马，追上来的尧将士们弓箭齐发，那刺客却已一路飞奔，眨眼间，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