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可以飞扬吗?

近日去黔西南的安龙走了一小圈,安静得很,因为,不管怎么东风吹战鼓擂,众多以“生物科技”命名的菌棒厂,基本上都偃旗息鼓了。

我不与官方接触,因为官方的大人们不认识我,他们只认识院士级别的,或者起码得是叫兽,据说已经有不少叫兽在这块热土上叫哑了嗓子。当然,兲国叫兽甚多,一定还会有叫兽前来黔西南继续嚎叫。

我这三年每年去一次黔西南,第一次是受邀,我发言不多,几乎被忽略,算打酱油。第二次是去做客,属于皆大欢喜。第三次去溜达,则是纯粹是去偷窥,即使在途中我发出来“落地万峰林机场”的朋友圈,但所有在黔西南的认识我的官员以及老板,基本上都忽视了。

贵州的食用菌产业扶贫,用美丽的语言描述叫逆风飞扬,用粗鄙的话语说叫不作不死,能够靠食用菌摆脱贫困的实际例子,不容易找(当然不会一个没有,因为我知道一个种菇多年,欠债数百万的合作社,老板已经有几套房子,汽车也有了,甚至还有某公司股份若干,欠款则已经不属于他的事情了。不过这人并非贫困户)。为什么说贵州选择食用菌产业扶贫是逆风飞扬?因为近年来,食用菌行业的发展已经进入了竞争白热化的平台期,内陆一些本来曾经盈利的企业都难以坚持,何况偏处西南一隅的贵州呢?大贵州除了来得容易的扶贫资金,其实什么优势也没有。

贵州的食用菌产业扶贫,还是扶持了几个贫困得可能不容易撑下去的上游企业,不过那些企业不是贵州西南的而是江苏江北的。公款建设,利润是比较高的,在自吹自擂加名人做托的基础上,这个好处是很多的,不过后来的运行不良,证明了黔西南也适用李庄案创造的名言:“人傻、钱多、速来”。

夏季湿热,做香菇菌棒不容易,不过,在中国长江以南的大部分地方,夏季也还是要制棒的,过去没有反季节栽培的年代,我们江西还有福建浙江一带的香菇生产都是夏季末期制棒,那气候,不比这段时间的黔西南更适合,也就是说,夏季并非是不可以制棒的,只是你自己的条件和技术方法能不能的问题。

然而贵州这么多的“生物科技”企业,是不是只会生物科技而不晓得怎么做香菇菌棒了?估计是,因为按照我了解的情况分析,夏季的制棒难度还是吓得大家不敢逆风飞扬了。个别尝试的企业,情况相当不乐观。

政府很多金,敢于逆风飞扬,企业还是老实点,顺风趟河比较稳。可惜了快马加鞭做的那么多菇棚,只好在热风中摇曳,述说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为什么农民都能做的东西,大企业不能做?很简单,农民是为自己做,企业的工人是为老板做,而老板既没有管理能力网罗到适用的人才,又没有技术能力建设不那么依赖人的生产体系和模式。比农民更优越的硬件设施,没有理由做不过农民,唯一的问题是,先进设备需要先进的技术人才来配备使用,这先进人才黔西南有吗?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会不会有?不好说!

那么能不能用农民的模式做呢?我个人认为,如果农民真的能够自己做,那就可以。不过黔西南不出产菇农,除非引进,但这几年贵州赫然成了菌业冒险家的乐园,苦了那些期望值爆表的老板和地方政府。活该啊?被无良的叫兽骗了,就以为“实践派”能够包打天下?非黑即白的思维是很low的。其实行不行完全在于个人,官员们老板们自己不识人,聘用人还以身份而群分,怪谁?

在安龙的洒雨镇,有一位来自浙江的菇农孙建阳,立志要使用农民的模式做企业化的生产,在一片萧杀的黔西南香菇制棒领域里打出自己的天地。这也算是黔西南食用菌扶贫界的逆风飞扬了,从思路上看,也是有一定胜算的。不过,作为中国菌业挑刺党中央委员会主席的我,对孙建阳这位副主席,也不能胳膊肘朝内拐。

都说事实胜于雄辩,孙建阳的逆风之旅刚刚起飞,遽断其能否飞扬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我希望的是他能够成功破局。作为一个曾经在云南高原耕耘有年的老菇农,孙建阳对高原气候下的出菇管理有自己的积累,在香菇制棒方面,也有一套自己的看法,不过,本主席也不能免费享有他的知识产权,但这不重要,因为我和他的套路不一样,俺是懒人,比较倾向使用条件,人总有各种波动影响,设备条件最诚实靠谱——不正确使用的不在此列。从主观愿望来说,我希望他的看法正确,或者至少基本正确够用。

因为, 在中国、在整个食用菌行业、在贵州这么多艰难困苦的投入了无法自拔的食用菌“生物科技”企业,太需要改变思维了。季节问题带来的困难,远不如决策和人才认定的困难那么严重。破局是一种美好的期盼,破局虽然要逆季节之风,但却必须顺人心的风、科学的风,技术实力的风。一个周末时间太短,我看不了更多,黔道难,难在太多弯,不论是谁,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也好,走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也好,贵州和黔西南都太需要一个成功的典范。

孙建阳的模式不论成败,绝不是唯一的方案,如果黔西南政府和企业老总们能够更为勇敢些,乐意并努力寻找解决问题的人,不害怕挑刺,不迷信政府赐予的职称地位,不迷信所谓“一线实践”技术的歪理逻辑,那么即使没有现成的人才和方案,也是可以很快探索出适当的模式来解决问题的。因为这并非做不到,而是没做好!

只有顺科学原理、任人唯贤、以及等价交换的基本社会逻辑之风,才能真正逆自然季节和现实困难之风而飞扬。

孙建阳的尝试不是坏事,不久的四五个月之后,黔西南州香菇供应将出现空窗期,如果他成功了,那么因为榜样的作用,黔西南州明年的香菇生产将会有另一个更好的局面。

如果他失败了,那么,还会有谁能够继续开创局面,努力缔造黔西南特色的食用菌产业体系呢?

这是考验黔西南政府的一道不可逾越不可回避的高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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