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苍浑厚重不失潇洒

吴昌硕作为“海派”后期重要的代表性艺术家,尤其是作为世纪之交以金石入画、贯彻书画同源理念,在以书入画传统里开掘创新,从而兴亡继绝,成为开时代风气之先的大家。吴昌硕本人有过文人士大夫经历,具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功底,他进入绘画的书学素养基础为他的中国画艺术创新确立了基本方向。
吴昌硕 墙根菊花可沽酒  135cm×38cm
因为人物画创作需要扎实的造型功夫,山水画需要长期的摹古功夫,花鸟画重笔墨、简造型,吴昌硕以散淡文人书家身份进入绘画领域,所以他更长于花鸟画创作。画“气”不画“形”成为吴昌硕艺术的一个基本的总体特征,他对于写意花鸟画的开拓既不在题材开掘,也不在造型的完善和改进,更不是主题内容层面的革新,他的主要成就是对于花鸟画表现语汇层面的开掘。
吴昌硕 秋容匝地石气凌天 125.5cm×47cm 1912年
吴昌硕的“画气不画形”宣言也成为当代大写意花鸟画的一个基本理念,如何理解“画气不画形”?造型之外的艺术表现如何达到?本文将探讨专论之。吴昌硕艺术创新的根底全在其书法基础,他主要是通过以书入画来对绘画笔墨语汇的审美内涵进行开掘,另外也包括化用书法布白对花鸟画章法进行剪裁和结构,并施之以独特的浓墨重彩色调,这形成了吴昌硕大写意花鸟画的气格和气度。色彩、笔墨、章法,这些都是超越于具体的艺术形象之外的营造手段,是“气”感的来源,吴昌硕正是利用这些元素给大写意花鸟画注入刚健挺拔气势和清新明朗的格调,推陈出新、再开新境,他在表现形式方面创造的价值和意义如此之大,以至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吴昌硕 杨柳兰苕八言联 132.8cm×26.5cm×2 1923年 上海博物馆藏
一、彩墨并置。“海派”艺术家们因为以卖画为生,不得不照顾受众的需求,所以都注重消解整体画面的水墨气息,他们共用艳色以增强世俗趣味。“海派”四家之中,虚谷、任伯年两家力求在造型上变革中国画,尤其是任伯年,其画宗宋,引工笔入写意,笔墨谨细,创小写意花鸟画,力求造型的准确与逼真以矫正积习。吴昌硕则大胆发挥了任伯年以彩笔挥写花卉的表现方法,但是他一改任画的淡雅色调,对画面的色彩进行了纯化,只提炼出一两种主体色相,使画面统一出一个主调,倾向更加明朗突出。并且吴昌硕还都是使用浓艳的原色来描绘花卉,因而画面的格调热烈奔放、泼辣夺目,彰显出生机与活力,可以说吴昌硕继承了任伯年的写意精神,并向前推进了一步,他的大写意花鸟画的主体性抒发和表现更加强烈。
吴昌硕 村里家中五言联 128cm×33cm×2 1924 年 浙江省博物馆藏
二、书法意象。吴昌硕的大写意花鸟画中浓墨和重彩能够并置在一起,并不仅仅是在做皮相表面文章,在吴昌硕笔下这两者相遇而不冲突,完全是因为有着“书写”这一造型手段做基础,使之熔铸于一体,吴昌硕是以书写为枢机来整合浓墨重彩的。书写的线质墨味即书法意象,也是形象之外造型笔墨语汇本身独立的审美品质,是支撑吴昌硕营造形外之气的第二个重要手段。
吴昌硕 自作七言诗轴 140cm×46cm 1918年 安吉吴昌硕纪念馆藏
三、布白用虚。因为吴昌硕造型写实功夫并不见长,所以他着意开掘得重心不在写实、不在物象,除了浓墨重彩和书法意象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吴昌硕大写意花鸟画在画面组织结构上面的形式感,更注重画面章法整体的构成效果。依然受益于纯熟的书法章法布白手段,他把开合、整散、虚实等形式构成法则进一步强化突显,扬长避短,匠心独造,不在有形物象上面做文章,而更加注重整体画面气象。相对于形象塑造,章法布白更是一种空间营造,这也是另一种更加无形的大美,更加务虚、用虚,无形而有意,这同样也是构成其形外之气的一个重要元素。
吴昌硕 小戎诗四屏(局部) 237.7cm×46.7cm×2 1897年 上海博物馆藏
四、意义与影响。传统中国绘画在宋代之前本无“工笔”与“写意”之分,元人开始发掘笔墨入山水画,明代的陈淳、徐渭首倡大写意花鸟画,其后“八大山人”“扬州画派”诸家达到古代画史的高峰。到了清末,传统中国画则因为过于强调笔墨而忽略写生和造型,已经流于墨戏,整体上呈现出笔墨表现有余但是造型功夫不足的弊病,尤其在与写实西画的对照之下,更显颓势。另外,清末民初是中国社会政治、文化剧烈变革转型的时期,革命与战乱使传统书画艺术失去了政府的支撑,宫廷画院与文人士大夫阶层趋于解体,西学东渐达到高峰。新文化运动对中国传统书画艺术的价值产生了质疑,新兴的艺术学校成为政府体制之内认可的创作力量和文化的时潮,这一领域里的艺术家致力于转变艺术的社会功用,传统中国画处在新引进其他画种和技法观念的冲击之下。
吴昌硕 水仙 134cm×39cm
吴昌硕的花鸟画风是中国传统社会向现当代转型期整体时代审美风尚变迁的表征,他开启的这种浓墨重彩风格也成为整个20世纪大写意花鸟画风格转型的源头,其流风余韵影响波及南北,其后移居北方地区的陈师曾、陈半丁、齐白石,一直到新时期的崔子范,都是沿着这条路径,继续向前推进,传承流变成为一条不断的线索,在20世纪形成了一股“海派”南风北渐的艺术潮流。
吴昌硕 竹石 144.5cm×38.5cm 1915年
吴昌硕 一尘不染供玉堂 136cm×66cm 1925年
吴昌硕 天竺如花 178cm×95.5cm 189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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