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32杜甫五律《百忧集行》读记

杜甫七古《百忧集行》读记

（小河西）

百忧集行

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黄犊走复来。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

即今倏忽已五十，坐卧只多少行立。强将笑语供主人，悲见生涯百忧集。

入门依旧四壁空，老妻睹我颜色同。痴儿未知父子礼，叫怒索饭啼门东。

此诗有“即今倏忽已五十”一句。因而人们多认为此诗作于上元二年（761），时杜甫年五十，客居成都草堂。

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黄犊走复来。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

黄犊：小黄牛。《韩非子-内储说上》：“南门之外，有黄犊食苗道左者。”《吴兴道中》(宋-梅询)：“黄犊青山下，垂杨古道边。”

参阅：《壮游》（杜甫）：“往昔十四五，出入翰墨场。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扬。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皇。九龄书大字，有作成一囊。性豪业嗜酒，嫉恶怀刚肠。脱略小时辈，结交皆老苍。”

大意：想起十五岁时心态还像个孩子。体魄健壮像一个黄牛犊，整天跑来跑去。门前八月梨枣成熟时，爬上爬下，一天上树上千回。

即今倏忽已五十，坐卧只多少行立。强将笑语供主人，悲见生涯百忧集。

倏忽：《拟行路难》（南朝宋-鲍照）：“人生倏忽如绝电。华年盛德几时见。”《拟咏怀》（北周-庾信）：“倏忽市朝变，苍茫人事非。”

行立：与坐卧相对。《咏怀》（唐-白居易）：“尽日松下坐，有时池畔行。行立与坐卧，中怀澹无营。不觉流年过，亦任白发生。不为世所薄，安得遂闲情？”

百忧：种种忧虑。《兔爰》(诗经)：“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答卢谌书》（晋-刘琨）：“负杖行吟，则百忧俱至，块然独坐，则哀愤两集。”《行路难》（梁-王筠）：“千门皆闭夜何央，百忧俱集断人肠。”

大意：倏忽间今年年已半百，现在是多坐卧而少立行。主人面前强作笑脸，令人悲伤看到人生种种忧虑齐集。

入门依旧四壁空，老妻睹我颜色同。痴儿未知父子礼，叫怒索饭啼门东。

四壁：《史记-司马相如列传》：“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与驰成都。家居徒四壁立。”后以“四壁”形容家境贫寒，一无所有。《公子行》（唐-徐夤）：“相如谩说凌云赋，四壁何曾有一钱。”

门东：或指东边的厨房门。《礼仪-公食大夫礼》：“饮酒、浆饮，俟于东房。凡宰夫之具，馔于东房。”《古歌》（汉乐府）：“东厨具肴膳。”《当来日大难》（魏-曹植）：“日苦短，乐有余，乃置玉樽办东厨。”

大意：家里依旧徒有四壁。老妻看着我，与俺一样满面愁容。痴儿不懂得父子之礼，哭叫着要饭吃对着厨房门。

诗意串述：这诗共12句。首4句回忆。十五岁时自己“心尚孩”、“健如黄犊”，整天跑来跑去、爬上爬下、无忧无虑。回忆是为对比。中4句写现状并点题。“倏忽”间已年过半百，身子骨不行了。整天坐卧多行立少。不仅如此，还要强作欢颜陪人笑脸。老了身子骨不行了还靠求人讨生活，真是年过半百百忧集。“十五”和“五十”对比强烈。末4句铺陈“百忧集”。百忧的重点是忧贫。走进家门，家徒四壁。夫妻对望，相对无言。夫妻所忧，百忧之中最直接之忧：家里断粮了。你看孩子在对着厨房怒号：俺饿得受不了了，给俺饭吃！这诗有两比。一是自己的少年和老年比。二是自己的少年和痴儿的少年比。此诗主旨是第8句：“悲见生涯百忧集”。可悲的不只是老也不止是贫，还有“强将笑语供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