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七部之英帕尔战役（五十六）

经过四个月浴血奋战，英国人艰难打赢了英帕尔战役。这支在1943年初完败于若开地区的部队，经过一年磨砺之后终于可以和彪悍的敌人一决高下。英印军官兵在战斗中的表现可圈可点，他们的胜利得益于拥有占压倒优势的空中力量。英军的胜利同样是斯利姆个人的胜利。这位之前在英国本土默默无闻的军事将领凭英帕尔之战脱颖而出，迅速成为英伦三岛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战役结束不久后的12月15日，印度总督韦维尔元帅飞临英帕尔，代表英王乔治六世授予斯利姆、克里斯蒂森、斯托普福德、斯库恩斯四位中将爵士头衔，表彰他们在第二次若开战役及英帕尔战役中的杰出表现。次年7月，斯利姆晋升陆军上将，率英军将日本人彻底逐出缅甸。战后的1948年，尽管蒙哥马利已提前推荐了接班人，但首相克莱门特·艾德礼仍然任命斯利姆出任陆军总参谋长，成为非英国本土出生获此职位的唯一一人。

斯利姆的成功离不开蒙巴顿的大力支持。当初丘吉尔力排众议，将这位被大家视为“纨绔子弟”的英王表弟派往东南亚时，大家认为他不过是首相的传声筒而已，没人相信他能干出什么名堂。虽然战役期间蒙巴顿从未到过前线，但他充分信任斯利姆，并竭力给予他毫无保留的支持。期间他多次与伦敦和华盛顿交涉，危机时甚至直接与丘吉尔联系，为最终取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蒙巴顿高调宣扬英国人的胜利，“这是那些小日本在其军事生涯中遭到的最惨痛的失败，这里涉及的人数远远大于太平洋岛屿的任何作战”。伦敦一度将英帕尔战役誉为“东方的斯大林格勒之战”，老酒认为这牛吹得显然有些过头了。

英帕尔战役在英国人心目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2013年4月，英国国立军人博物馆发起了一次投票，从1645年英国内战的内兹比战役到二十一世纪的阿富汗战役中，选出有他们参与的20场“伟大战役”，再由学者和现场参与者从前五名中选出“最伟大”战役。出乎大多人预料，最终获胜者既非著名的滑铁卢战役和诺曼底登陆，也非决定大英帝国命运的不列颠空战或北非的阿拉曼战役，名不见经传的“英帕尔-科希马战役”从中脱颖而出，独占鳌头，得票甚至超出第二的诺曼底登陆一倍还多。英国历史学者罗伯特·莱曼出具的评语说，如果当时英军指挥斯利姆不能阻止日军入侵印度，可能导致整个远东战局发生不利于盟军的变化，“那场战役关乎这场战争中的一些重大事情，英军面对的是最难对付的敌人，那场胜利十分关键，对日本接受战败事实做出了重要铺垫。”

“乌号作战”导致三个主力师团被彻底打残，日军在缅甸的战局江河日下。在缅北地区，中国两支大军同样在加紧进攻。6月26日，中国驻印军攻占孟拱。8月3日，中美联军夺取密支那，日第五十六师团步兵指挥官水上源藏少将自杀身亡。日第一一四联队联队长丸山房安大佐率800名残部沿伊洛瓦底江向八莫溃退。经过11个月丛林苦战，史迪威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攻占密支那使飞越“驼峰航线”的运输机可以避开险峻的雪山向南选择宽阔低平的航线，运往中国的物资因此成倍上升。1944年5月空运量仅11383吨，8月就达到了23675吨，12月达到31935吨，1945年1月更是破天荒地上升到44099吨。中国持久抗战的能力不断得到加强。

来之不易的胜利使史迪威得以在8月晋升陆军上将。美国人建议蒋介石让史迪威指挥他的全部军队。彼时罗斯福正在谋划第四次连任，急于表白他没有忽略美国对中国的支持。对此蒋介石岂能答应？况且史迪威还曾幼稚地想从根本上改造中国军队，向国军每个连补充20%的共产党士兵。云南军参谋长萧逸肃如此嘲笑史迪威的幼稚想法，“这样整个连不到两周就全是共产党的了”。经过两年多发酵，蒋介石和史迪威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9月25日，他告诉罗斯福的特使帕特里克·赫尔利少将，强烈要求华盛顿撤换史迪威，同时保证“来的人只要合格我都支持”。

1944年下半年，盟军在欧洲和太平洋战场全面展开反攻，各条战线凯哥高奏，捷报频传，唯独中国大陆例外。就在日第十五军发起英帕尔战役的同时，1944年4月，日中国派遣军在中国发起了旨在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一号作战”——我们通常称之为“豫湘桂战役”。国军在本次作战中连番受挫，失地千里。这次失败严重损害了美国——当然也包括英国和苏联——对中国军队的观感。史迪威以中国军队在此次战役中的拙劣表现与在缅北取得的胜利对比，直指蒋政权腐化无能是导致失败的主要原因。蒋则反过来指责史迪威——间接地责怪罗斯福——要对这场失败负责，提出灾难是史迪威坚持要在缅北发动进攻战造成的：“如本人事前所担心的那样，日本人利用这个时机在中国发动攻势，先是河南然后是湖南，最后是广西。由于缅甸战役，我们没有足够训练有素和充分武器配备的增援部队可调往上述这些战区。虽然我们攻下了密支那，却丢掉了几乎整个华东。在这方面，史迪威将军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蒋介石再次提出，“我完全相信，如果总统委派一名合格的美国军官接替史迪威将军，我们就能共事，扭转目前时局，为最后的胜利作出更大贡献。”

鉴于矛盾已不可调和，罗斯福不顾史汀生和马歇尔的坚决反对，于10月19日致电蒋介石“同意召回史迪威”，由艾伯特·魏德迈少将接替他中国战区参谋长和驻华美军总司令的职务。史迪威在印度和缅甸的职责由丹尼尔·索尔登中将接替。史迪威拒绝接受蒋介石发给他的青天白日超级大勋章，“告诉他，将它别在他的屁股上吧。”10月21日，史迪威佩戴着自己的战利品——一把日本武士刀飞离重庆。宋子文和何应钦冒雨前往送行，史迪威并未同他们寒暄，直接转身登上了飞机。

1944年8月之后，日军在缅甸战场的颓势愈发明显。8月7日中国云南军攻克松山，9月13日收复腾冲，11月3日攻克龙陵，20日再克芒市，继而在1945年1月19日收复畹町，宣告日军被彻底逐出滇西。中国驻印军于12月15日攻占八莫，1945年1月15日占领南坎。1月27日，两支中国大军在小镇芒友胜利会师。同日，中印公路通车典礼在畹町举行。蒋介石为此发表了题为《中印公路开辟之意义》的广播演说：“我们打破了敌人对中国的封锁。请允许我以约瑟夫·史迪威将军的名字为公路命名，纪念他作出的杰出贡献，纪念他指挥下的盟军部队和中国军队在缅甸战役中以及修筑公路的过程中作出的卓越贡献。”

经历1944年的血腥战斗，在多个战场连遭重创、损兵折将逾10万之众的日军只能龟缩在曼德勒和仰光一线，等待最后末日的到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节“破堤之战——马里亚纳群岛战役”。

缴获的日本军旗

进攻腾冲

自杀的日军松山守备队

驻印军使用火焰喷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