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馒头”的蒋月泉弟子马增蕙和她的普通话评弹

庚子年实在是难过,这都到祭灶的日脚了,老天爷还要收几个人走。昨天是歌手赵英俊,今天又是曲艺名家马增蕙。看新闻的人也是八卦,老人已经故去,谈她艺术的人少,谈她八卦的人多,尤其她儿子谢东是知名歌手,当年一曲《笑脸》唱到街知巷闻,很多人拿谢东的长相说事,但今天谈这些,好像不那么地道。可能这也是“娱乐至死”时代的一个无奈现象吧。今天我来讲讲马增蕙,因为她本人是单弦艺术的一代天皇巨星之外,还因为特殊的机缘巧合,拜过评弹一代宗师蒋月泉为师,并在八十年代留下一些珍贵的影像资料,用普通话演绎了蒋调的经典开篇,在艺坛写下了一段佳话。1984年盛夏,蒋月泉舞台生涯五十周年演唱会上,大师和“胜于蓝”的苏似荫表演了一段57分钟的《玉蜻蜓·骗上辕门》,正式说书前的垫场话非常经典,说到马增蕙特地从北京赶来演出,“我看到夜里电视里播的霍元甲实在有点怕,我想她(指马增蕙)一来,霍元甲见了也会头大,这个喉咙结棍啊,再加把宝剑,姿三四郎见了都会逃跑”,台下笑声一片。蒋大师接着说:“我问马增蕙,你吃什么东西?回答说吃馒头的,我想我吃大饼也不行呀……问了唐耿良,说马增蕙是北方的评弹女高音,我这算轻音乐……”

马增蕙

(1936-2021)

图片来自网络

蒋月泉这段话看似轻松随意,实则对马增蕙的艺术高度肯定,尤其是“喉咙”(嗓音),更是推崇备至。马增蕙出生于北京的鼓曲世家,其父马连登(1897-1976)是西河大鼓名家,他的姐姐马增芳、马增芬,兄弟马增锟、马增奎、马岐等,都从事曲艺工作,或鼓书,或西河,或评书,或京韵……马增蕙从事的是单弦。网上看到一张图,马连登家族从事曲艺的传承一看便知。

马连登家族从艺谱系图

图片来自网络

马增蕙五十年代开始学习单弦,启蒙老师是胡宝钧,她的作品顺应时代、力主出新,很快名噪一时。但她并未自满,六十年代又拜石慧儒为师,演唱《杜十娘》《鞭打芦花》等传统曲目,并在演唱新曲目《一盆饭》时将石氏风范融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传统和现代完美结合。她和蒋月泉在艺术上惺惺相惜,可以追溯到五十年代,后响应“南调北唱”的倡议,干脆拜蒋月泉为师,能唱开篇《战长沙》及中篇《庵堂认母》《林冲发配》等,还掌握了评弹三弦的弹奏技巧,用北方话演唱评弹,别开生面。我在晚上找到一段他弹唱的《战长沙》,不妨一起欣赏一下。

马增蕙弹唱《战长沙》

沈世华伴奏

这段《战长沙》是1984年在蒋月泉从艺五十周年演唱会上的表演,我还听过她1982年在北京和沈世华合作的《庵堂认母》,可惜一时找不到了。这是马增蕙1982年随北京曲协到上海评弹团交流两周时间学会的,蒋月泉一字一句教,她每天早上从北京西路居住的旅馆出发,到苏州河边练唱,对着当时还发黑发臭的苏州河水一句“娘啊,孩儿来了……”路过的行人还以为她要干什么了。后来马增蕙曾专门撰文回忆这段经历。除了评弹,马增蕙还有一段代表作《玲珑塔》,和上海说唱《金铃塔》无论唱词结构和曲调编配均有相似之处,她和袁一灵大师有何渊源,就不得而知了。

马增蕙表演《玲珑塔》

马增蕙八十年代为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平,又专门拜单弦名家曹宝禄为师。到九十年代,她已经是花甲之年,一次到台湾演出,有观众说起民国时代单弦名家谢芮芝,回来以后她又拜在谢芮芝门下,其实谢老早已在1957年就去世了,由师兄刘洪元代师传艺。就是这样好学的精神,才造就了马增蕙这样一位大家、名家。

马增蕙和丈夫谢凌霄

以及儿子谢东、女儿谢艺

图片翻拍自《中国电视戏曲》杂志

1996年05期

【评弹】战长沙 蒋月泉 - 歌曲合辑

蒋月泉本人弹唱的《战长沙》

沁园春·雪 蒋月泉 - 歌曲合辑

蒋月泉弹唱的《沁园春·雪》

借鉴了北方鼓曲的一些演唱方式

艺术从来都是相通的,相互借鉴则相互提高,故步自封就会停滞不前。所谓“一个字不能动、一句腔不能改”,只能培养出一批只会背书的“唱将”,把鲜龙活跳的说唱艺术变成了曲高和寡的标本。马增蕙的拜师经历和艺术实践,对后来人都是很有教益的。如果只是盯着她的八卦看,那是很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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