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届征文大赛 | 《谁解纳兰词中味》

有太多人喜欢纳兰容若的这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见我们遗憾深重。

国学大师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评价纳兰容若的词是“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言不差,重读《饮水词》,一种永怀赤子之心的自然清新感扑面而来。

抛却利欲,纯真自然才能真正做到安宁自我。置身事物之外,以纯真的性情感悟自然的纯净之美,才能成就天工之作。

“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面对塞上绵延空灵的飞雪,他发出了这映衬一生的感慨。雪花清冷矜贵不可轻言,容若一生心境不减悲苦凄凉。然而他爱的是精神的至清至洁,是灵魂的自由不羁,是冷月凉音下的漂泊天涯。

有人说,读纳兰词,豪放是外放的风骨,忧伤才是内敛的精魂。

“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一句,无限风光惊艳;“归梦隔狼河”的残酷现实逼近眼前。塞外风光壮美,也抵不了内心对故园的期盼。悲壮与婉转的对立,碰撞出的是词人寂静的清廖。

我最爱的是容若《浣溪沙》中的“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一句,这是他“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深”的一处最真实的写照。相伴三年的妻子卢氏在二十一岁时一疾而终,留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终生痛苦与遗憾。于是,悼亡之音破空而起,成为《饮水词》中拔地而起的高峰,亦成为后人连同他自己也无法超越的奇迹。

妻子遗留在他身体里的那枚情感的种子,在以后的十一年中如春草般孜孜不绝地蔓延,侵蚀他身心,顽固到连容若自己都无法拔除,无法回避。这样的纠缠,早已超越生死。“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那一刻,他领悟着自己一生的追寻。

正如他对感情的执着,他对友情的追寻也尽是落拓不羁。他热衷交往的是“皆一时传奇,于世所落落难合者”。他不以权贵为喜,不以门第为傲。“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之语,便是容若初见时运不济的顾贞观时的赠词,这样热烈的表达和全情投入对情感内敛的纳兰来说是极为少见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吟出了“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一句来,我终不知那个令他伤心绝望的友人是谁,但这样的执着与痴心终于成就了他清初第一词人的美誉。若,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可是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命运从一开始就埋下伏笔,安静地蛰伏在他的人生里,静候开花结果的一天——他被人们挂怀不因他是权相之子,不因他是康熙的宠臣近侍,而是作为一个横绝一代的词人,以诡异得近乎心碎的惊艳出现在清朝的上空。这样一照就是三百多年……

好景不长,像梨花在春光最盛时凋谢,容若在三十一岁时病逝。

呜呼,君不见,残阳秋雨深山寂,纳兰公子长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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