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第五十六章 生死之际
（朗读者：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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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他怦然心动的是一次考试补习，班主任让结对子。刚好那个女生的英语好，物理弱一些。顾维之是英语弱物理和语文强。于是两个人就结了对子。有了正当的理由他就经常和那女生在一起。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
顾维之当年曾想过很多很多种办法对女生说，他喜欢她。可办法想了一万种，却没有一种付诸行动。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女生开始跟班里另外一个男生来往多了。起初他不敢相信，总是找一些理由替女生开脱。但他也更加注意女生的行踪了。
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到那个女生跟男生搂抱在一起。这个发现简直把顾维之逼疯了。他一下就觉得那女生原来如此下贱，肮脏。从此，顾维之再也不正眼看那女生一眼，不跟她说一句话。不久后，顾维之在学校外面找了个理由，把那个男生打得连滚带爬，跪地求饶。顾维之觉得自己胜利了，觉得看上去那么圣洁的女人原来背地里会是那么肮脏。以至于后来，无论他自己结交的还是别人介绍的女人，他都会莫名其妙地想像，那些女人在离开他后，可能做的见不得人勾当。
就是这样的心理，导致了顾维之始终没有婚娶。
二十年过去了，顾维之内心的这个秘密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爱情的受害者。他曾经那么鄙视和仇恨那个女生，虽然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女生的怨恨变淡了，没了。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今天，韩冰的几句话，一下子勾起了他昔日的回忆。他愣愣地回想着与那女生幸福的一幕幕。他忍不住缓缓说道：“那个时候，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头发又黑又亮。眼睛又大又圆，脸上左边还有一个小酒窝。我那个时候做梦都想啊，想摸摸她的酒窝。”
韩冰歪着头问：“你一次也没摸过？开玩笑也没摸过吗？”
顾维之点点头说：“我哪里敢，我们那个年代……”
韩冰认真地说：“也许你摸了，她就知道你喜欢她了，她就不会再跟别的男生好了。”
顾维之再次愣在那里。他不服气地争辩着：“不，不可能，那是你们这个年代……”
韩冰再一次打断他说：“女人不分年代，无论什么时代的女人，她们想要的都一样。那就是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
顾维之有些诧异地打量着自己怀中的这个女孩，他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孩竟然对情感有如此深的见地。顾维之借助着手机的光亮，凝视着韩冰的双眸。在那双澄澈的眸子里，他看到了恐惧、哀怨和渴望。韩冰也回视着顾维之，两人拥抱得更紧了。这时的水已经到了韩冰的脖子。她一手把手机举高，一边喘着气对顾维之说：“西方传说，男人和女人在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前，就是一个人。到人世之前，被上帝劈成了两半。一半是男人，另一半是女人。人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有的人幸运，找到了。有的人不幸，一生都在寻找。”
顾维之冷不丁地问：“你找到了吗？”
韩冰摇摇头说：“我曾经以为找到了，可是后来发现，我错了。我太年轻了。”
顾维之问：“也是你的同学？”
韩冰摇头说：“不，是我的老师。”
顾维之说：“要是老师的话，他就不应该……”
韩冰说：“是我追的他。他那个时候在我眼里就是王子。他个子很高，有1米85，头发很长，很瘦，很有才华。当时我不知道怎么就被他迷住了。”
顾维之默默地听着。韩冰问：“想知道后来吗？”
顾维之轻轻说了声：“想。”
韩冰说：“我为他去堕胎了。”
顾维之再次被震惊了。他不知道是应该安慰韩冰还是应该咒骂那个男人。
韩冰又说：“我还割过腕，没死成。”
顾维之听了简直有些愤怒地质问道：“那个杂种……”
韩冰猛地伸出手指，放在他嘴上说：“不，不怪他，是我偏要离开他的。”
顾维之再次陷入迷惘之中。
韩冰说：“我们两个一直很好，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不是我的那一半。我就要离开他。他说他绝对不会离开我。他说我为他献出了贞操，他要对我负责。他总来纠缠我。我觉得离不开他，我也无路可走，就，就割—割—腕了。”
水已经没到了韩冰嘴边。顾维之用力将她托举起来，韩冰这才把话说完。
由于整个身体全部浸在水中，肺部承受的压力增大。顾维之也感到说话有些吃力。他边踮起脚尖，尽量让身体多浮出水面，边对韩冰说：“我真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
韩冰说：“我们，很，很好理解，不委屈，委屈自己，不珍爱眼，眼前的，一，一切。”
顾维之边踩水，边问：“你想要的，你想找的，你的那一半，是什么，什么样子。”
韩冰说：“我也不知，不知道。”
顾维之笑了说：“漫无目标，撞大运呢。”
韩冰说：“只能这样，生活，人生，莫测。顾老师，你要是出去，活着出去，你还，找那个，那个初恋女生吗？”
顾维之笑着说：“她已经，在英，英国定，定居了。”
“咚”的一声，韩冰的手机掉进了水里，一直落到地面，还亮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熄灭了。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
在手机微弱的光亮熄灭之前，韩冰一把死死抓住了顾维之。顾维之也紧紧地将韩冰揽在怀中。韩冰喘息着问：“我们还能，能出去吗？”
顾维之坚定地说：“能，一定能。”
韩冰笑着说：“你骗人。我们已经，已经困了两个，小时了。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来。对不对。，说实话。”
顾维之没法在这个聪明的女孩继续撒谎了。他无力地说：“可能希望，希望不大了。”
韩冰一把搂过顾维之，猛地把嘴唇帖在顾维之的嘴上。热情地吻着。顾维之被突如其来的狂吻搞懵了，但随着韩冰的热吻，他也慢慢地激情回应。这是四十年来，顾维之的第一个真正的吻。
不知是心情过于激动，还是初吻没有经验，顾维之手足失措，人险些沉下水去。他猛地挣扎一下，两人都呛了口水。两人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顾维之边笑边说：“第一次，没经验，来，再来。”
于是两个人又热吻在一起。
但是很快，他们的激情游戏就再也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水已经升到了旋转门的长窗位置，并从那里向外倾泄。大量的水向外汹涌而出，同时也吹进来大量的风。两人起初还并不太焦急，以为这样有足够的空气。但是水屋里的水位越来越高。长条窗处几乎形成了一处水的斜坡，所有的水都向窗子涌去。窗口越来越窄。两人正在焦急地注视着窗口。忽然顾维之觉得脑后有什么东西朝他挤压过来，他惊恐地回头，但屋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伸手去摸，一下子想起来了。原来是石棺。
他惊喜朝韩冰喊：“是石棺，它真的漂起来了。你太聪明了。”
韩冰叫道：“快把它推开，不然它会把窗口堵死的。”
顾维之这才意识到危险，巨大的水流把石棺朝窗口猛推。一旦石棺被水冲到窗口，就会死死地把屋里唯一的生路堵死。顾维之喊：“咱们一起往左推。左边有个柱子。”
但这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两人推了一会儿，就都耗尽了气力。石棺缓慢而又坚定地朝窗口漂去，然后就紧紧地贴在了窗口。石棺并没有把窗口全部封死，而是挤压了窗口的空间。两人推石棺的时候分开了手，此刻谁也摸不到谁。顾维之拼命地大喊：“韩冰——韩冰——”
黑暗中，韩冰在一边大声喊道：“顾老师——我们一定，一定会获救。我没有，绝对没有骗你。因为，幽魂要让我，让我做社主，他要复兴忠，忠魂社。他一定会，会来救……”
顾维之顺着声音游过去，一摸到韩冰，就一下把她抱紧，用嘴唇把韩冰没说完的话封在了嘴里。这是一个又长又缠绵的长吻。两人都恨不能钻进对方的身体里，两人都在想，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拥吻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 未完待续 ——